贫道只是个演员(121)
作者:治病神仙水
玉婵竖起柳眉:“为什么?”
“我要住在这里,天天见你。”年轻人勾起嘴角,朝她鞠躬,“在下周篷,想和姑娘交个朋友。”
到了这里,画面再次打乱,重新拼凑,待谢之视野重回清晰时,这屋子里就变了模样。
汽灯烧的极亮,暖黄的光线铺满桌面上的画纸。
周篷饱蘸一笔水墨,在纸上落笔。
玉婵托腮在一旁看,“你画的是谁?”
“你啊。”周篷一抬头,直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此时的玉婵已经全然没有往日做鬼的戒备和暴戾,她像一个寻常的姑娘一样,抿嘴笑着,没有躲闪。
她说:“没我好看。”
“那是自然。”周篷说,“你是活的,画是死的。亏得我还用了中国传统水墨画,若用西洋画的手法,怕是还要差许多意境。”
“已经很好看了。”玉婵飘到另一边,“为什么迟迟不画眼睛?”
“我想放到最后慢慢画。”周篷痴痴地望着她的眼睛,“小婵,你这双眼睛勾魂摄魄,比维纳斯的还美。”
玉婵噗嗤笑了,“维纳斯闭着眼睛,你能瞧出什么美丑?”
周篷也笑,嘴上却说:“不解风情,维纳斯是罗马神话里的美神,我用她夸你而已。”
玉婵不乐意,“又是西洋的东西,我听不懂,说点大清的。”
“好,你先下来。”周篷拉住她皓白的手腕,把她从半空里拽入怀中,她顺势依偎过去,听他低声吟诵:“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玉婵眨眼:“这又是什么?”
“一首词,写的是一个漂亮的女鬼。”
“妙了,还有这样的词。”玉婵从他怀中抬头,“这个女鬼在做什么?”
周篷摸着她冰凉的发丝,“她在黄泉路上,彻夜喊着自己的郎君。”
玉婵愣了愣,一下子挣脱出来。
周篷不明白她为何生气,“怎么了?”
“她的郎君一定是没有来,否则怎么会喊了一夜呢?”玉婵顷刻间满脸都是怒意,“你拿她和我比,什么意思?你也要我找不到你吗?”
周篷赶紧上前,“你误会了小婵,我只是觉得这首词的意境很美,就随口念了,没有别的意思。”
玉婵咬了唇,恨恨道:“我家里穷,拿我去窑子换了银两,窑子逼我接客,我只能自杀保清白。你可知,我那时便是叫天天不应,我恨死这种感觉了!”
周篷越听越心疼,上前去抱她:“小婵,我绝对不会让你叫天天不应,我会一直陪着你。”
玉婵一开始还挣扎,很快就安静下来,流出红色的泪:“我是鬼,你却是人。你家就你一个儿子,怎会放任你?总有一天,你会娶妻生子。”
“我不娶,我最烦相亲了。”周篷说得斩钉截铁,“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那一天。”
玉婵擦干泪痕,抬头在他嘴上狠狠吻了一下,“我记住这句话了,你要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死在你手上,是对我的奖赏。”周篷轻声说着,报之回吻。
玉婵手臂蛇一般地缠上他的脖子,然后被他一把抱起,边吻边往床上去。
幔帐轻荡,一人一鬼,冲破生死之别,共赴巫山。
谢之觉得,应该可以像之前那样往前跳过了。但大概这段记忆对玉婵太过深刻,偏偏就停留在这里。
幻境中的主角自然不可能为别人避嫌,门窗闭着,他们连床帐都没拉。
谢之只好移开目光,却发现何铮不知何时稍稍睁开眼睛,正隔着他的指缝往外瞄。
他把手放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何铮。
何铮脸上一热,“我只是……”
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再说。
他总不能告诉谢之,自己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和谢之代入进去了?
何铮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事已至此,他只能等着女鬼什么时候再发飙,他好借着“害怕”的名义靠近谢之。
漫长的欢好场面终于过去了,下一幕,居然是一个和尚闯进了屋子里。
周篷不见踪影,只剩下惊慌失措的玉婵。
“是他自愿和我来往,他说要和我在一起的!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和尚问:“贫僧若放过你,你可愿放过他?”
玉婵辩驳:“我总要去当面问一问……”
“不可以!”和尚字字铿锵,“人鬼殊途,贫僧既答应了周老太太除掉你,便不可能再放你去见他!”
“除掉我?明明是他招惹我,凭什么除掉的是我!”玉婵声音在发抖,红泪滴向桌案,恰好落在那副没有点睛的艳鬼图上,像是画上的玉婵也在哭。
“周公子也是这样说的,所以贫僧网开一面,只将你封在此间,不再放你兴风作浪。”和尚说着,朝着她挥动法杖。
金光闪过,随着玉婵的凄惨尖叫,视野里天旋地转,淡黄灯光,银白月光,艳红床帐像是山崩地裂般搅在一处,最终尽数归于黑暗。
无尽黑暗,无穷死寂。
只有玉婵哀哀地哭着,“放我出去,秃驴!放我出去,周生!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被困住了!”
她喊累了就睡,睡醒了再喊,可是,她好像在这个孤寂的世界上落了单,只有黑暗与她相伴。
当然,这期间也有许多脚步声从上方经过,有缓缓行走的,也有仓皇奔逃的,甚至还有枪声。
只是,这些全都和她没有关联。
何铮似乎也不怕了,沉声说:“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谢之微微叹息。
那和尚以为这是慈悲,殊不知这是另一种残忍。
终于有一天,玉婵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经过许多年的沧桑,已经失去清朗的音色,沙哑地念着:“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但还是熟悉,那个带着疼惜与怜爱的音调,就连停顿之处,都一模一样。
仿佛是被带起了记忆,黑暗里像从远处传来吟诵声,依稀是当年汽灯底下,玉婵听过的“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一老一少,一唱一和,全是出自一个人。
玉婵被符咒镇压许久,动弹不得,发声无用,早就已经绝望透顶。
可是这个声音,让她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张开几乎已经腐朽的嘴,却忘了怎么说话。
忽然她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纤细的,稚嫩的,那是一个孩子在说话。“爷爷,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要走了,我来看看她。”
“看谁?”
沉寂了一会儿,那个苍老的声音才说:“没有谁,她已经死了。”
“这样啊。”孩子天真的问,“跟奶奶一样,死了吗?”
“她……”
孩子忽然兴奋地叫喊:“爷爷,爸爸妈妈把车开过来了,我们过去吧。”
对方似乎没有动,孩子扯着他:“走嘛走嘛,我要回家,我饿了!”
玉婵零碎地发出几个音节之后,终于流畅地看了一句:“我没有死!周生!”
声音颤得不成调,也不知是悲还是喜。
远处,有个男人在唤:“爸,时候不早了,今天故土重游,把您累坏了,快回去休息吧。”
苍老的声音答道:“好。”然后叫孩子,“闻笛,走吧。”
“好的爷爷!”
玉婵急着喊:“周生,别走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骗我!”
可是地面上的人一句也听不见,就这样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远了。
“周生!”玉婵哭起来,嘶声大喊,“你答应过我,不会娶妻生子的,你却让秃驴封住我,你……你这些年好自在啊!放我出去!我说过,我要杀了你!放我出去!周生!”
时间分秒流逝,一声汽笛响罢,载着故人远去。
“周生!”
她凄声喊过,原本黑暗死寂的世界,终于又只剩下了黑暗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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