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眸，看见潭渊正倚在一侧的栏杆上赏月。

他的目光凄寒如水，深处藏着花阴看不透的深沉。

这人，也在兀自伤怀。

“大人，我累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潭渊收回深邃的目光，揽住花阴的腰，作势要带着他一起往下跳。

花阴慌乱中一把抓住潭渊的胳膊，惊道:“你干什么？”

“下去。”

花阴探头向外看了一眼，眼中惊恐万分:“从这里？”

“不然呢？”

花阴回头看了一眼观星台里的旋转楼梯，想说他的意思是走楼梯下去。

潭渊难得看出了他的心声，问他:“你怕？”

花阴点点头，不知道自己最后的挣扎在潭渊这里奏不奏效。

潭渊的眉头有一瞬间出现了褶皱，吓得花阴赶紧搂住他的后腰，改口道:“其实从这里下去也挺好的。”

半晌，潭渊一动不动。

冷不丁问他:“走楼梯的话，你会感谢本座吗？”

花阴一个激灵，抬头喜道:“会，绝对会。”

潭渊略一思索，松了口:“那便走楼梯罢。”

第4章 你如何报答本座？要我怎样都行

两人沿着观星台的旋转楼梯下楼，四周的风穿堂而过，吹得花阴脑瓜嗡嗡作响。

他感觉似乎有鼻涕从鼻孔里流了下来，赶紧拿衣服袖子擦了一下。

低头一看，这玄色龙鳞纹的衣裳……是潭渊的。

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把胳膊放下，装作若无其事。

突然，身后传来潭渊的声音，吓得花阴浑身一抖，还以为是拿他衣服擦鼻涕的事情被他看见了。

“慢。”

花阴顿住脚步，僵硬回头:“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你看这里。”

花阴被潭渊打断，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旋转楼梯内侧的栏杆上。

一个血色掌印。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血手印？”刚刚压下去的作呕的冲动再次袭击了花阴，他捂着嘴巴躲向一边。

潭渊凝神，根据血色掌印的形状来看，此人的掌力比一般人要大，应是常年练武所致。

观星台，血手印，锁魂诀……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他忽然道:“今夜休息不得了。”

嗯？

不等花阴反应，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已经揽住他的腰肢，带他直接纵身一跃，从观星台的栏杆上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

什么鬼？不栓绳蹦极吗？

潭渊一点缓冲也没给花阴留，两人直接从近百米的高楼自由落体，极速下落。

眼看地面越来越近，潭渊却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花阴吓得面色发白，赶紧搂住他的腰，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系统:“检测到你和花阴之间的好感度增加1。”

潭渊:？？？

陪他下观星台走楼梯没反应，二话不说直接跳下来反倒增加了1个好感度。

潭渊低头瞄了一眼花阴黢黑的脑袋，这厮，怕不是个受虐狂？

花阴:这叫吊桥效应！你懂个屁！

就在即将掉落在地的时候，潭渊猛地一下勒住，转而斜飞向上，去往龙王村的北部。

龙王村沿江而建，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盘江在它的西侧。

村子北部有个巨型水塔，用来储存雨季多余的雨水，留待旱季使用。

潭渊拉着花阴在水塔边上落地，后者脚步虚浮，险些歪倒在地。

他伸手去扶边上的人，发现潭渊已经甩了他独自去往水塔下方，盯着水塔外围的砖墙发呆。

花阴平复了一下心绪，凑上去:“你在看什么？”

潭渊视线尽头，一个同样形状的血手印出现在了水塔的墙壁上。

“这里怎么也有一个血手印？”

花阴好奇地伸出去摸，被潭渊出声制止了。

“别碰。”

花阴吓得一抖，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不碰就不碰，那么大声干什么……

潭渊再次揽住花阴的腰，后者脸色一白，慌忙揪住他的衣袖:“还来？”

潭渊二话不说，直接拎着他原地起飞，去往龙王村的东方。

东门的牌坊之外有棵遮天蔽日的榕树，至少已有百年寿命。

龙王村的村民将其视为祥瑞之兆，用彩色的线绳将树干围了起来。

潭渊落地之后，大手一挥，直接断了最上面几根刚拴上去的新绳。

绳子下面，树干之上，第三个血手印出现了。

这时，花阴已经瞧出了些端倪，试探着问:“阴阳五行？”

潭渊勾他一眼:“还不算太笨。”

花阴撇撇嘴角，就你聪明，大聪明。

他们又分别查看了龙王村南端的篝火架和西侧的镀金龙王象，在上面发现了第四和第五枚血手印。

加上龙王村最中心的土建筑观星台，正好凑齐阴阳五行阵法。

剩下的，就是用来开启阵法的祭品。

“轰隆隆！”

天边突然响起一阵雷声。

花阴仰头去看，发现乌云渐渐汇聚在了一处，形成了一副颇为熟悉的轮廓。

他依稀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副场景，猛地一下想起来，这是那具被悬空挂起来的女尸！

云雾层层叠加，汇聚成型，女人的形象越发清晰，包括她大张着的嘴巴和塞在其中的眼睛。

“这……这是天女血祭！”

“龙王降怒，杀了天女作为祭品啊！”

周围有村民仰头指着天空中的异象高声呼喊着。

云雾连接起天女的两条手臂，以及她手臂上的锁链，渐渐形成了悬挂之势。

霎时间，雷电交加，一道刺目的闪电从云雾之后劈了下来，正中观星台的台顶。

花阴惊叫一声，赶紧躲到了潭渊身后。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分别劈在龙王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水塔震碎，榕树倒栽，篝火熄灭，龙王象被从中劈成了两半。

漆黑厚重的云雾像是血水一般降落在观星台上，旋即变成了乌黑色的潮水，直接冲垮了观星台的底座。

巨型建筑轰然倒塌，滚滚而来的黑水瞬间淹没了龙王村的中心。

眼看一股泛着腥臭的黑水朝着自己扑面而来，花阴感觉自己腰上一紧，原来是潭渊揽着他飞了起来。

可观星台附近的村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从天而降的潮水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顷刻间就将那些村民吞进腹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阴看着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地问。

江水极速翻腾，潭渊提步向更高处飞去，解释道：“有人用龙王村做祭台，凑齐了阴阳五行阵法，又用云雾拟出天女的模样，召唤来了盘江之水，打算水淹整座龙王村。”

呼风唤雨？这是人类该有的能力吗？

潭渊回头看向肆意摧毁着龙王村的江水，暗自沉下了眸光。

斗转星移。

这是六门之一，天门的秘法。

天门中人何以会出现在龙王村？

洪水肆虐，方才还人满为患的街道，顷刻间全被江水覆盖了，只能看到其中一些民宅的房顶。

潭渊带着花阴飞向地势偏高的北方，在村外一处山头上降落。

“大人，那些村民……真的没救了吗？”花阴有些于心不忍，试探着询问潭渊。

他既然是三界至尊，无上邪神，总该有法子能救这些无辜受灾的百姓们吧？

潭渊将视线投向龙王村上空巨大的天女云雾，依稀可见其中飘着几个黑点。

仔细看去，是女尸。

他粗略一查，十一具。

加上客栈里死的那位，本来应该是十二个。

但最后一具锁魂未完，因此没能出现在这里。

原来如此。

潭渊眸中掠过一丝万事皆在本座掌控之中的淡然，回头盯住花阴：“本座若是救下他们，你如何报答本座？”

花阴:“……”

你这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嘭地一声，不远处的高楼轰然倒塌，江水已经蔓延到了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