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都穿了(58)

作者:流云南


……

夜再漫长,夜色浓到最深也渐渐转淡,天边开始泛白。

破晓时分,国都城的钟鼓声再次潮水般传遍每个角落。

太子殿下已经在润和帝的床榻前侍疾,寝殿里跪满了人,今天已经正月十一,陛下仍然汤水可进,就是不醒。

尚药局御奉白涿双眼布满血丝,这样的情形也是第一次遇到,说他才疏学浅也好,说他庸医无能也行,他是真的没有任何法子了。

阁老们原本让武侯上飞来医馆打探消息,万万没想到京兆府的武侯竟然如此蠢笨无能,惹怒飞来医馆的大医仙,看完书信后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陛下还没醒,太子殿下每日国事侍疾忙个不停,只要眼睛没瞎,谁都能看出他又清减了,不仅如此,再这样忙个不停,只怕太子殿下也要病倒了。

群臣们各怀心思,太子殿下处理国事条理清晰,这点连阁老们都挑不出毛病,但他自幼有心疾,现在病容更加明显。

再有才能又如何,随时可能突发心疾的太子殿下,远没有身体健康的能让群臣安心。

润和帝病倒之初,群臣们还按住心里的算盘不响,时间一长,他醒来的机会越发渺茫,这种时候当然要跳出来发表各自的建议。

一位阁老出列:“太子殿下您的脸色实在难看,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另一位阁老不同意:“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国事繁忙,怎么可以休息?”

如果说各怀心思的文武百官是越烧越热的油锅,这两位阁老的话,就像两滴水掉进油锅里,润和帝不醒,就没有能压得住的锅盖,一时间油花四溅。

群臣们就这样吵开了,越吵越大声,越说越离谱。

急得尚药局奉御白涿连连挥手:“这里是寝殿,陛下需要静养,怎么可以如此吵闹?”

可惜白涿人微言轻,一寝殿的人,他哪个都不能开罪,说的话根本没人听。

一位阁老激动得对着空气挥拳:“我们建议太子殿下回去休息,难道不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一定要他病倒了才算完吗?”

赞成的,反对的,太子像龙卷风的风眼,周遭狂风肆虐。

寝殿里比东西市还要热闹。

白涿急了,拼尽全身力气吼道:“陛下需要静养!这时是寝殿!”

像要回应白涿的话,润和帝垂在床沿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白涿以为眼花,眨了眨酸胀的眼睛。

润和帝的手指又动了一下,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然后忽然睁开。

白涿激动不已:“陛下醒了!”

可惜没人听到。

润和帝的眼神清明,听众臣越来越大声的争吵,听清了每个人的意见,忽然伸手撞翻了搁在床头附近的铜盆。

哗啦一声响,铜盆里的水洒了一地。

离润和帝最近的阁老惊呼:“万千之喜,陛下醒了!”

这一声吼,寝殿终于安静下来,紧接着就是群臣整齐的声音:“万千之喜,陛下醒了!”仿佛刚才大吵大闹的不是他们。

太子殿下悄悄舒了一口气,太好了。

润和帝不仅醒了,还甩开了前来挽扶的手,靠自己的力量慢慢坐起来。

群臣们立刻跪倒行礼,有些还在行礼后跳起了胡张舞:“万千之喜,陛下醒了!”

润和帝挥了挥手:“都退下。”

群臣们连表忠心的机会都没了,只能潮水般退出去。

太子殿下也要离开时,却被润和帝留下。

太子殿下重新行礼后才抬头。

润和帝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洪亮:“把门窗都打开!”

内侍官明镜吓了一大跳:“陛下,外面风大……”

“打开!”润和帝的命令不容置疑。

婢女们迅速把所有门窗都打开。

润和帝又下令:“把屏风撤走,不要阻挡孤的视线!”

宽大的屏风迅速搬走。

润和帝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那座仙宫还在?”

太子立刻低头:“是的,陛下。”

润和帝眉开眼笑:“去,传天师进宫,孤要嘉奖他,他果然请来了神仙。”

太子、白涿与内侍官明镜三人立刻交换眼色。

太子小声打了个喷嚏,然后捂住胸口,脸色变得很差。

白涿会意立刻问道:“太子殿下,可是觉得阴凉?”

内侍官明镜会意:“快,把门窗关上。”

润和帝忽然提高嗓音,怒意明显:“孤让你们关门窗了吗?”

第45章 还差十一位病人

太子不慌不忙:“陛下, 儿臣有些画要呈上,还是关上门窗的好。”

内侍官和婢女们左右为难,手抓着门边窗边, 关也不是, 开也不是, 听谁的才好?

太子从屏风侧面取出一根粗壮的竹筒,用手指轻点一下,向润和帝笑得恭敬。

润和帝眯起眼睛,将太子反复打量, 病容更明显也更清减了,精神状态却出人意料地好,谅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关闭门窗,都退下。”

太子态度一如既往地恭敬, 但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陛下,还是先洗漱更衣, 进些吃食再慢慢看。画纸有些多。”

润和帝大病能醒,醒来还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仙宫,心情非常不错:“孤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子后退几步, 朗声道:“陛下洗漱更衣。”

两刻钟后,收拾一新的润和帝吃得七分饱,挥退婢女和内侍, 寝殿里只留了太子。

太子拆掉竹筒的封口,这是跟随魏家上山的旅贲军队正今日凌晨带回来,由进入飞来医馆的魏家画师所画, 用了医馆的纸笔,绝对是大郢独一无二的画作。

走得匆忙, 太子也只展开了画纸看了第一页,就直接带进永乐宫。

润和帝倚在床头看太子故弄玄虚,觉得他几日不见,胆子大了许多。

太子恭敬地站立在一旁:“陛下,请过目。”

润和帝一眼看过去就移不开视线,第一张是“飞来医馆外貌全景”的写实,摆在了样式奇怪的架子上,让他能轻易看清每一笔线条。

只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大郢能工巧匠们穷尽几代都达不到的建筑成就,只是这外貌全景的颜色也与大郢的完全不同。

润和帝有些困惑:“这外墙的颜色、还有这颜料……”

“回陛下,画师尽可能写实,想来围墙色是真的。纸页背面有注解,无色部分是琉璃通透的模样。”

润和帝脸上难得有如此惊愕的表情:“连这个小屋的窗也是?”

“是的,陛下。”太子第一次看这些画的时候,比润和帝更惊讶,要不是太子妃再三保证,这位画师虽然默默无闻但诚实可靠,他也不愿意相信。

润和帝越老越多疑,眼神从震惊到怀疑,然后垂了眼睫再缓缓睁开,看向太子的眼神也有了微妙变化:“太子,你是不是觉得孤老了?”

太子立刻感觉不对:“陛下,您心明眼亮,怎么会老?”

润和帝伸手就推,支架倒地发出不小的响动:“拿这样奇怪的画来骗孤?!孤是老了,但不至于痴傻!”

按照以往,支架倒地,画纸必定扬扬洒洒掉满地,如果掉得不巧落进火盆还会引燃,颇为危险。

太子下意识过去要护住,却惊讶地发现画纸仿佛长在支架上,连位置都没有变化。

润和帝望着眼前的事实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画纸有蹊跷:“捡起来,让孤好好瞧瞧。”

太子把支架重新撑好,把画纸取下来,这才发现左上角和左下角各有极细的银条把纸页都订住,每张纸页的右下角都有编号与注解。

注解包括作画和成画时间,飞来医馆入画的场景、所用颜料等说明,可见画师的仔细与专注。

太子既不喊冤也无怨言,只是将这些都展示给润和帝看,见他不再言语,又翻出第二张,标注急诊大厅夜晚。

又是大片无色区域,以及圆弧形的二楼,大厅里锃亮的地面和奇怪的方形立物……处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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