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都穿了(152)
作者:流云南
只能说,科普之路任重道远,人心难测,变数太多。
无论如何,先有科学的观念,然后再有努力的宣传和教育,循序渐进地推行工作,总能取得效果,有时还能有惊喜。
魏璋时刻观察裴莹,感觉到她的松动,也有自己的担忧,太子身体刚好下山就颁布禁令,不知道会一下子得罪多少文武百官,以及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背后错综复杂的牵扯利益。
唉……真是操不完的心。
裴莹却先一步想到,所有的传染病都是预防为主,相对于空气传播和□□传播这两类大杀器传染病,花柳病算是预防也还算容易、治疗也不算太难的疾病。
可是,现代社会预防是使用套/套,大郢该如何预防?总不能免费发套/套吧?
先不说医院有没有这么多数量的套/套可以分发,就算有,宣教也需要花费大量的口舌,真的用起来,能有多少效果,谁也不知道。
裴莹那个愁啊,传染病预防是关键,可问题是在大郢现有的习俗和观念下,太子的一道禁令能有多少效果?
正在这时,殷家的妻子儿女一齐大步向裴莹走来,像看到救命稻草那样两眼放光,将她簇拥起来。
裴莹觉得有必要把花柳病的来龙去脉,对殷家人讲清楚,知道明确的病因才能更好地预防和治疗,可检验科钱主任的试验还没结果,要不还是晚一些再说。
眼下有更要紧的问题,该把殷家安排住在哪里?
急诊二楼的留观住满了孕妇和产妇;抢救大厅里有皇后和太子;按郑院长的意思,在医院外的住宅区还没建成以前,为了保护原来的病人,不会让大郢病人住在病房。
最何况,殷家花柳病还有传染性,真有些伤脑筋。
裴莹想了想,直接去产房找到了妇产科谭主任,把殷家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提出自己的看法——
要么和殷富安置在一起,但是浪费监护病房资源;或者征用门诊三楼的眼科临时病房,两到三人间,相对来说,消杀起来也比较方便。
谭主任听完裴莹的建议,二话不说拿起对讲机找郑院长,五分钟后,眼科临时病房的标记就改成了妇科临时病房,每张床位都铺了一次性床上用品,方便消杀。
十分钟后,殷富家人顺利入住;一大家子人,分住两间房,共六张床位,相处和睦得令医护人员惊讶。
咦?说好的达官贵人富户家的“宅斗惊心”呢?
事实上呢,医护人员私底下一大爱好就是八卦,第二就是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裴莹和殷富正妻单燕沟通以后才知道,大家又被电视剧和小说骗了,自古正妻是当家主母,拥有对婢女仆从的处置权,妾不论多少也不论多得宠也都是婢女。
正妻孕育的子女是“嫡出”,妾孕育的子女是“庶出”,庶出也几乎等同于婢女和仆从,在现代人眼中的同父异母,地位落差大到不可思议。
裴莹听到就是记住,保险起见又去问了魏璋,于是,今日份大郢常识补充get。
妇科临时病房里,殷富正妻单燕和妾室,躺在柔软舒服的病床上,虽然有些紧张和焦虑,但更多的是好奇。
飞来医馆处处神奇,真是难以言喻的好地方,尤其是医仙们温柔和善,超出她们的想象。
第99章 吃了什么药 ?
裴莹妥当安置殷家人以后, 刚要去产房,忽然听到隐约的哭嚎声,声音时高时低, 听起来撕心裂肺。
以为是哪个病人家属想不开, 躲在楼梯间痛哭, 还没走到楼梯间,就被谭主任拦住:“主任,你听到有人在哭吗?”
谭主任叹气:“今早发动的孕妇,按拜贴名是兵部尚书郑成的嫡二女郑仪, 人称郑二娘子……”
裴莹心里咯噔一下:“新生儿出问题了?”
谭主任的视线落得很远:“娩出一个死胎,多发畸形。”
裴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三个畸形死胎的画面,以及产妇张卉绝望又愤怒的眼神,忍不住牙根痒痒, 又追问:“多发到什么程度?”
谭主任眉头紧锁,愤怒多于震惊:“十指畸形, 先天心脏膨出和脑积水……”
裴莹顺着谭主任的描述想了一下,胳膊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哪个当阿娘的能受得了?
“产妇看到新生儿惊叫一声,就缩在墙角发抖, 任何人试图靠近都会被打……”谭主任摘了细框眼镜擦了一下镜片,“我想去抱她一下,眼镜被打掉了。”
“你有擦镜布吗?”
裴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擦镜布递过去。
谭主任整张脸都皱着, 弯弯的眉毛紧锁,擦着镜片上的指印,幸亏树酯镜片耐摔, 不然,这副眼镜就报废了。
“生了一整日, 为了不影响胎儿,郑仪没上无痛,硬挨到娩出,生下来一看,我们都吃了一惊,婢女仆从们吓得尖叫出声……产房比菜场都闹腾。”
裴莹的眼神有些茫然:“谭主任,兔唇的概率是万分之一至万分之三;十指畸形的发生率差不多也是万分之几;先天性心脏病的发生率百分之一到千分之一……”
“可是,送上山九位孕妇,只有韩芸的儿子很健康,多胎妊娠的张卉三胎畸形;杨琇的儿子兔唇;再加上这个……这发生率高得离谱了!”
谭主任忽然想到一桩事情:“不对,她们都做了排畸筛查的,杨琇家儿子兔唇查出来了,郑仪这个多发畸形为什么没查出来?”
裴莹也纳闷:“排畸筛查是申磊主任亲自做的,以他的经验,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谭主任立刻拿出对讲机:“申主任在吗?我是妇产科,孕妇郑仪一小时前生出多发畸形的死胎,你前两天明明做了排畸筛查的……”
对讲机里立刻传出申磊低沉又有些含糊的回答:“郑仪吗?志愿者耐心地向她解释了半小时,她就是不做。”
“据说是家人嘱咐……不然就会白费。”
“其他人都做了,我做的,不会有问题。”
裴莹和谭主任互看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神神秘秘的,郑仪是不是怀孕前后用了什么秘方或是吃了什么药?
裴莹无语望门诊的透明棚,江湖郎中纯粹忽悠骗钱,拿些面粉米粉混点粗粮做什么药丸,这样还好,至少对孕妇和胎儿不会有什么损伤。
最怕的是他们真的想达到什么效果,并为了这个效果胡来,结果是孕妇和家属花了大把的钱,要么胎停,要么流产,不然就是畸形……产妇身心俱伤,就像郑仪这样。
谭主任想了想:“贵女们骄傲又矜贵,能劝得了她们的人不多,崔五娘在时还好;现在,要找谁去做郑仪的心理疏导?还要追问吃了什么药,在哪里吃的?”
这时候询问这些,都是在产妇滴血的心头撒盐。
偏偏不问还不行,毕竟这样的后果太严重,必须问清来龙去脉,以预防更多的畸形胎儿出生。
询问的人必须深得郑仪信任,至少是她尊敬的人,还要问得有技巧,如果只是问得有技巧并有专业知识的话,医院大多数医护人员都可以做到,
可现在的郑仪处在听不到也劝不了的地步,能让她安心又尊敬的人在哪儿?
正在这时,产房里又传出一阵嘈杂,夹杂着金属落地的声响。
谭主任和裴莹立刻快步走进产房,就看到郑仪的乳娘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婆娑地劝:“奴知道您难过,知道您不好受……这胎不成,养好身体还可以再怀……”
“可是,你不能想不开啊,你要不在了,我们可怎么办?”
郑仪的额头破了,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薄被上……甚至于地上,眼神是空洞的,脸上的表情是木的,仿佛没了灵魂的躯壳。
“怎么回事?”谭主任脑袋里嗡嗡的,拿出对讲机摇人,“急诊外科,产房有颜面部外伤病人,记得带小针小线,免得以后脸上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