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种田很久啦(154)
作者:兩碗米饭
前些天,京城里传出消息,太医院今年派出来很多大夫到大昭各地游历,既解百姓之苦,也积累行医经验。且每一个太医都带了两个小药童,这些药童中就有来自斩千军寨子里的孩子。朝廷此种仁善之举必然是大肆宣扬的,皇帝爱民如子,送大夫到民给百姓治病,皇帝是仁君,对那些曾经毒杀过朝廷命官的杀手的孩子,都悉心培养,认真教化,让他们做对百姓有用的事。
别说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了,就是他们夫妻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句“仁君”。
他们家不苦,从小中毒,身子弱,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是在斩千军的时候,他表现出对医学的兴趣。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浮云山的门人分药晒药,后来也跟着学医理药理。他们想,若是这消息是真的,不苦还活着,很大概率会在这些对着大夫出门历练的队伍中。
于是他们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在城门口,看那些出城的人,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不苦。
后来听说,有的太医是坐马车的,于是便选择性的跟了十几个队伍,但是一无所获。
沈秋红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的儿子身体弱,也许还没到京城,就已经命丧路上了。
又想,如果不苦活着,和太医院的大夫在一起,总好过和他们这对杀手夫妻在一起好得多。
虽然这样想,但是两人依然没有放弃。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北地,到了北安县。
结果没找到儿子,有一天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和十月非常像的背影。可是他们追过去的时候,那个酷似十月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没过几天,他们准备要离开北安县了。一个清晨,张冬柏出门买早饭,看见了在街上拿着竹筒卖咸菜的十月。他激动地想要上前相认,但是同时发现,那天街上的人竟然埋伏着四五个禁骑卫。
禁骑卫分布的位置,几乎把十月包围了。张冬柏没敢上前,怕自己身份暴露,也怕原本十月没事,他一出现,反而十月带来麻烦。
可是不知道是自己关注十月的目光太明显,还是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那些人竟然有意无意的跟着他。当天他就带着禁骑卫满山遛弯,快到天黑,才甩开他们。
回去之后,两人赶紧在县城租住的小屋里躲了起来。日常很少出门。
过了半个月,他们实在不放心十月,想着出来看看。这一看不要紧,发现有两个禁骑卫竟然在和十月说话,看样子他们还很熟,十月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些人的身份。
他们立刻怀疑,十月是被盯上了。还没来得及联系上十月呢,第二天就见姓唐的小子接了九州客栈那位老者回家了。而两个伪装成普通百姓的禁骑卫散在人群里跟在车后面。
他们实在放心不下,于是有了今晚的行动。
张冬柏负责引开原本跟着董太医的两个人,沈秋红匆匆来找十月问明情况。
“看来是我们想多了,幸好是想多了。没想到,那个太医竟然是你请来给唐家老二看病的。”沈秋红笑着说。
“嗯,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追着冬柏哥呢?朝廷撤了斩千军的通缉令很久了,而且我记得的在青山县的时候看到过通缉令上都有画像的,没有你们俩呀。”
“也许是我们一路跟踪太医院的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没事,我们甩得开他们的。”
十月点点头说,“这就好。”
“所以,你现在犯愁要怎么给唐家老二治病是吗?”
十月苦笑一下。
“我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就遇见了唐开泰,他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是非善恶都不懂。当时我亲眼看见她给开元扎的针,再遇见他们的时候,那场景一遍遍的在我脑子里回闪。我心里又后悔又害怕,我觉得老天让我遇见他们,就是让我来赎罪的。可是,当时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姑姑,她几年前就死了。”
“你现在这么辛苦,又是照顾他们兄妹,又是替他找大夫,这就是在还债了。难道你还想要把你的过去都告诉他们吗?过去的事就烂在心里吧。这样,不管唐家老二的病治没治好,他们一辈子都会感激你,但是如果说了……哎……人心是很难琢磨的东西。”
沈秋红伸手摸了摸十月的头顶,像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那样。
十月明白沈秋红是为她好,点了点头。但还是说。
“我还有一根银针,也是带着毒的,我想把这颗银针给董太医,让他去研究解药,也许有帮助。”
“你还有一根银针?在哪?找来我看看。”沈秋红一愣,有些意外,十月自己武功都废了,竟然一直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第115章 秋红姐……
十月点点头, 转身回了正屋,从衣箱里把那枚藏着银针的衣服拿了出来。翻东西的声响,弄醒了金金, 半睡半醒中她问十月姐姐找什么。十月说, 有点冷, 找件衣服披着。又轻声哄着金金睡去,回了厨房。
沈秋红看到衣服里的银针。银针比一般的绣花针要长一些,尾端系着红绳。前端尖而细,针并不是圆的, 而是有些扁,仔细看,扁平的两面,中间有极细的凹下去的蛇形纹路, 纹路呈灰黑色,像是长时间没有擦拭被氧化的痕迹。
来到北地之后, 十月几乎没有拿出这枚银针看过。
“上面好像脏了。”十月说着想要去摸。
“别动。”沈秋红低声阻止。“这里有毒。”
十月缩回手,“只要不戳破皮肤应该没事。”
沈秋红没说话,就这油灯的光,仔细看了一遍, 然后将银针别在自己衣襟一侧,站起身。
“丫头,这枚银针交给我吧, 我想法子让董太医他们得到。”
“不行,你这样……”十月立刻摇头,伸手就要去将针拿回来。被沈秋红躲开了。
“听我说, 我不能在此久留,冬柏哥他……坚持不了太久, 那些伪装的禁骑卫很快就会回来。
我的不苦,如果他还活着,能和一群大夫长大,也算是他的造化,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和我们俩一起,未见得是好日子。若是他已经不在了,我们再找下去也是枉然。是我们做父母的杀孽太重,对不起他。
你既然能请到董太医帮忙治疗,想来日后也会有些联系。若有机会,帮我探听探听,太医院的药童们,是不是有个叫张不苦的孩子,他是生是死。若是活着,那最好不过,若是死了,替我给他立个衣冠冢。”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做工比十月还差的陈旧的类似香囊一样的带着绳的小包包。
“这是他六岁时自己做给我的药囊,交给你。”沈秋红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已泛红。
十月不去接那药囊,只摇头,眼泪一个劲儿的流。
“秋红姐……”十月哽咽。
“丫头,你内脏受过重创,武功几乎被废了。这样也有个好处,没有这一身功夫,你便不会暴露。只是,即使是做个农家妇,也要有个好身体。要多顾惜自己的身体才是,报恩也不急于这一时。”
“好的,我听秋红姐的。”十月说着伸出左手去接药囊,右手出其不意的直奔沈秋红衣襟上的银针红绳。可是终究是慢了一步,沈秋红看着十月,冲她一笑。那自得的模样,竟有些小女孩的骄傲在里头。
十月很少见到秋红姐笑,这一下竟不自觉的愣神了。
“我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如今这一切都是报应。这次帮你就算是做件好事吧,给我的不苦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