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妮苦笑：“那你现在肯联系教务长了吧？”

毛兰兰一愣：“可，可师出无名，我联系他，该说什么？”

卡妮眼神一暗：“就说，食物不足，药品也没发，学院已经陷入了危机，要么人回来，要么把东西送回来。”

虽然毛兰兰不情不愿，但事实证明，卡妮完美地预判了下来的局面，病毒、饥饿和绝望悄悄蔓延，覆盖了整个学院，有些学生饿狠了，竟然趁着分区开放的时间，溜去隔离区抢吃的——讽刺的是，隔离区因为食物供给的渠道不同，反而常年有存货的。

然而，饥不择食终究要自食其果，隔离区的谷物糊糊早就被麦角菌污染，毒素让人产生幻觉和肌肉痉挛，最严重的一个学生，之前因为饿狠了，一下子吃了过量的感染谷物，第二天就开始出现肢体坏死的症状，当晚就被巡逻人拖走了。

从此下落不明。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是去隔离区偷食物被感染病毒而死，还是去餐饮区认一个空饭盒回来等着活活饿死，竟然成了一道选择题。

而这样沉重的选择，依旧在每分每秒地折磨着十三院。

末世的残酷如同血淋淋的伤口，终于彻底撕开伪装，完整地暴露在他们面前。

第9章 擅闯实验楼

卡妮蹑手蹑脚地推开实验室的门，此时距离分区大门关闭还有十分钟。

她先探出头，小心翼翼地来回张望，走廊里光线阴暗，但确实没有人。

她这才轻轻叹一口气，放下心，把整个身子挪出来，无声而迅速地穿过教学区的长廊，赶回休息区。

食物暂时没有着落，但作为十三院的学生，看家本事还是得利用起来，这些天她反复琢磨药剂的事情，若是能溜进实验室，把这个未知病毒的结构搞清楚，制出一些药剂，就可以缓解其他学生的痛苦……

虽然她本人没有感染的迹象，但身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局势不明，让人心焦。

幸运的是，这几日她多加留意，还真把巡逻人的时间安排摸了个七七八八，两批机器人每天换两次换岗，一次在东门休息区，一次在办公区，若是利用这两个空隙，动作迅速，从实验室里一进一出，正好能躲过。

目前看来进展顺利，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可真是太机灵了——卡妮想着，低头一笑，抬头冷不丁撞上一束红光。

她跟巡逻人大眼瞪红眼。

空气浸着寒潮的冰凉阴冷，口中呼出的气立刻凝结成白雾。

而现在，那白雾碎落一地，竟然是扑通一声……哦不，那是心脏落地的声音。

卡妮撒腿就跑，黑暗中鞋子踢在地面，闹出巨大的声响，而她身后是更响亮的高频警报，连绵不绝，尖利刺耳：

【警报！发现学生踪迹，警报！所有分区立刻封锁！拦截违规学生，立刻实行追捕！已锁定目标，已锁定目标！】

……这巡逻人也真啰嗦！卡妮夺命狂奔，还不忘在内心腹诽，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给它置入的这行警告消息，肯定不是杜教务长，他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不可能在程序里留这么长一段话。

巡逻人紧跟在她身后两三米，步伐看上去竟然有些僵硬，卡妮跑的气喘吁吁，也不免奇怪，回头张望。

这款机器人主要负责巡逻和拦截，力量虽大，速度却一般，当初设计它的人应该也从未想过有胆大的学生敢违抗命令，不待在原地，而是直接跑路，一时速度提不上，竟连卡妮这两条小短腿也追不上。

万幸，万幸——

卡妮急刹车，停住脚步。

眼前是一堵墙。

她在走廊里疯跑，左拐右拐，根本不记得自己跑过些什么地方，现在好了，进了死胡同，还能往哪儿去？！

……它怎么，它怎么换了巡逻时间了？！卡妮绝望地想。

她明明观察了好几天，这帮巡逻人都是按照固定时间和路线出街的啊……

巡逻人扑上来，一只机械臂狠狠甩过，隔断了卡妮的几缕头发丝，但卡妮在最后半秒钟低头闪过，从机械臂下面的缝隙里跑了。

她浑身汗毛竖起，没空为刚刚的惊险喘气，继续没命地跑。

【目标站住！】

巡逻人穷追不舍，并发送信号通知更多同伴。

……开玩笑，这种时候怎么能站住？

卡妮身体瘦小，跑得倒飞快，绕了好几个走廊，跳过重重隔门，眼看再过一道门就可以逃出教学区了——

轰隆隆，轰隆隆！僵硬的脚步声迅速拉近，竟然是从前方也来了巡逻人！

卡妮刚扯起来的嘴角直接僵在脸上。

前面来了两个，后面还追着一个，这些机器人僵硬却凶猛，现在她被前后夹击，还能怎么办？

卡妮猛往斜后面退几步，肩膀已经撞到了冰冷的墙夹角。

还能往哪儿退？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往哪儿退？！卡妮倚着墙大喘气。

她冷汗狂流，手下意识摸索，身后这堵墙坚硬无比，能摸到什么？完了，她刚刚无视警告，夺命狂奔，只怕已经被拉成了最高等级的警戒对象……

三个巡逻人缓缓逼近，将她围住，与此同时，他们的红光亮起，三条机械臂同时伸出——

三个机器人抱住了彼此。

走廊空空荡荡，卡妮粗重的喘息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但拐角处确实已经什么人影都没有了。

三个巡逻人罕见地扭动起了头部，似乎在表达困惑。

它们来回检查，红光疯狂震动闪烁，但即使是在高清摄像头下，眼前也就是一条走廊，目前所有可见范围已经清空，那么……拦截目标呢？拦截目标去哪儿了？

巡逻人的程序卡了足足三分钟，才将警报消除，又将警报发出时间、清除结果，和相关报告数据全都传到了教务长的电脑上。

一分钟后，教务长确认收到，点击了同意，巡逻人完成任务，满意地转身走了。

他们毕竟是机器人。

卡妮贴在办公室门口的背面，听着三个机器人拖沓的步伐，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心才落下来，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实在太过惊险，可以说距离死亡只差一步。

大难不死有没有后福她不知道，此刻她只觉得浑身瘫软无比，要不是整个身子贴着门，只怕已经滑到地上了。

可是……她猛地回头，看着刚刚给她开门、把她一把拽进来的男生，惊呼起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我也要问了，你怎么也在这里？”眼前这个笑眯眯的、面容俊秀的男生，不是大齐又是谁？

卡妮：“……？”

“我如果不在这里，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啊？”大齐笑着伸手，把卡妮从地上捞起来，他鼻梁高挺，嘴唇线条微微上扬，使得他脸上总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好了，别担心，门已经锁了，他们没有权限，闯不进来的……好久不见啊，卡。”

卡妮这才想起来，寒潮一年过去，这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经过一个寒潮，大齐好像又长高不少，他站在那里，学生制服的袖子和下摆都短了一截，但他神情坦然，身形挺拔，完美消解了衣服的局促感。

此刻，他双眸明亮有神，整个人精神抖擞，让卡妮也振奋了一下。

“……是啊，好久不见，我极速培育了几筐胡萝卜，也没见你来吃。”卡妮放松下来，环顾四周，开始琢磨，“这是哪儿？我从来不知道死角的地方还能有个出口……”

这房间的布局似乎有些奇怪，肯定不是教室，也不像接客室或会议室，卡妮抬眸，桌子上摆着电脑，好像写着谁的名字……

三秒钟后，卡妮的心凉成了冰渣，只想立刻开门出去，让巡逻人抓了痛快。

“这，这这这是……教务长的办公室！？”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的确，这间办公室看上去严肃枯燥，一个大办公桌占据了几乎三分之二的空间，她竟一时没分辨出是会议室还是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