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1记得秦曜是很擅长照顾玫瑰花的，他一般都不会让枯花留在花枝上。

估计是因为昨天没有回家，所以才让这些枯花留在了花枝上分养分。

于是L1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拿起旁边的园艺剪，小心翼翼地把花枝上的枯花剪了下来。

只是才剪到一半，L1就听到了楼下汽车的声音，他赶紧把剪刀放到一旁，然后再次隐身。

不多时，秦曜的房门打开，阳台就正对着大门，L1一眼就看到了秦曜。

按照秦曜往常的习惯，他第一时间肯定会去换衣服，但今天他却一改往常的习惯，直接走到了阳台。

L1眨了眨眼，顺着秦曜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阳台地板上还没有清理的枯花。

L1：“……”

糟糕。

他忘记要把枯花清理了！

L1赶紧去看秦曜。

L1现在对人类的情感越来越了解了，他以为他会在秦曜脸上看到疑惑震惊，或者是愤怒。

可让L1意外的是，这些情绪他一个都没有看到。

秦曜笑了。

他看着那堆被剪落在地的玫瑰花笑了。

L1不知道秦曜在笑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秦曜为什么会笑。

不会是被自己气笑的吧？

L1很忐忑，还有点莫名心虚，直接飞走了。

等到第二天，秦曜都已经下班到了家，L1也没敢再去秦曜的阳台。

L1忍不住想，秦曜应该没有生气吧？

自己只是偷偷摘了一朵花，然后减掉了开败的花，他应该没有闯祸吧……

L1不知道。

他绕着秦家别墅飞了两圈，才在半夜偷偷来到了秦曜的阳台。

秦曜已经睡着了，但让L1意外的是，阳台的落地窗却没有被关上。

L1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进去，他转身去看玫瑰花。

开败的玫瑰已经全部被秦曜剪下来了，现在枝头上剩下的只有十几朵初开的玫瑰。

L1没忍住弯了弯唇角，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他视线一转，忽然看到了一张白色的便签纸。

L1拿起来，上面写了一句话：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多摘几束。

L1瞳孔猛地睁大。

秦曜不仅发现了自己帮他修剪了花，还发现了自己偷偷摘了他的玫瑰？

什么时候发现的？

L1的脸倏地有点烫。

这张纸条也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被他丢开。

接下来的好几天，L1都没有再去秦曜的阳台。

不是L1不想去，是他没有时间去，因为L1突然发现这个小世界的剧情发生了崩坏。

先是苏瑞去医院做了人流，再是何时有了新欢。

然后是霍爸那个许久未曾联系过的表妹去世，再是霍璟的助理突然辞职消失，更让L1意外的是霍泽，他的战队分明才刚组建一个赛季，突然就宣布解散了。

L1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心里还很是疑惑。

剧情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崩坏？

原本应该纠缠永远在一起的主角攻受彻底闹掰不说，原本不应该死亡的配角也走向了死亡结局。

L1突然就有点不敢让剧情再继续了。

于是他及时一次暂停了时间。

从小世界离开后，L1第一时间去找了秋，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她。

L2也在秋这里，听完L1的讲述，秋还没说话，L2就先开了口，他难以置信问：“你就这么简单粗暴地改了剧情？”

L1不解：“所以是我的修改出了问题？”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L2大喊，“确实，你修改的每条剧情线单独拉出来看确实没有问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A20231007世界的剧情线会相交！”

L1眉心蹙起，解释说：“这一点我考虑过的。”

每条剧情线需要合理地走向结局，所以每一个环节的剧情都不可或缺。

例如L1修改了霍宴喜欢苏瑞这一点剧情，那L1就必须在这个情节再设计一个其他角色让霍宴喜欢上。

但在L1看来，霍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人生不应该由自己安排，所以L1把这个情节修改成了霍宴会在这一天遇到他一生中最喜欢的猫猫。

于是霍家就多了一只流浪猫。

L1认真地把自己的所有修改全部告诉了秋和L2。

秋和L2听完，同时叹了口气。

L2嚷嚷道：“你这个第一名到底是怎么排的！我觉得我才应该是时空管理局的第一！”

秋笑着看了L2一眼：“L1没有修改过剧情，这很正常。”

L2哼哼唧唧了两声，没再说话。

秋问了一个问题：“L1，你觉得他们是什么？”

秋随后一划，霍家全家人以及秦曜都出现在了这片天地。

无数画面流转而过，最终定格在他们的笑颜上。

L1盯着他们的笑容看了许久，才重新看向秋：“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如果你觉得他们是一串数据，那他们的数据人生确实可以随便被修改，但如果他们是有细胞、有思考、有智慧的人类呢？”秋问。

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忽然升起，L1的眉心再次皱了起来。

“如果是有智慧的人类，他们的人生应该不受任何人控制，更不应该被我随意修改。可是如果我不修改剧情……”

“我知道，”秋笑着说，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安抚的味道，“所以你不能用这种方式，你需要让他们自己做出合理的改变。”

秋没有给L1具体的建议，但很快L1就想明白了。

系统能看见的剧情线，其实就是人类的一生。

有些人类的一生是早已写好的既定路线，但更多的人的人生还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所以，要想改变他们的人生，不能只有L1一味地插手，这些被改变人生的人类，也要做出他们的选择。

在短暂整理好思绪后，L1就第二次重启了时间线。

这一次他没有再以监控视角监控所有的剧情线，他选择成为了寄宿系统，他将自己的数据切分成六个部分，分别成为了霍家全家人以及秦曜的系统。

在每个重要来临之前，L1都会主动提醒他们。

第二次的时间重启视线里，在L1的帮助下，霍家全家人都看清了身边人的真实模样，他们都避开了他们原本的悲惨结局，除了秦曜。

L1分明都已经算好了那辆货车撞来的时间，甚至精确到了分秒，可那辆货车还是失控地朝秦曜撞了过来。

L1从未如此无助，大雨滂沱，他抱着浑身是血的秦曜瘫坐在地。

怀里的温度在一滴滴消逝，L1发现自己竟然浑身都在颤抖。

“秦、秦曜……你不能睡，秦曜！”L1大声地呼喊着秦曜的名字。

雨滴打在秦曜的脸上，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抱着自己的青年，秦曜忽地笑了。

L1猛然想起，在第一次重启的时间线里，秦曜也是这样笑着看着那堆被自己剪掉的枯花。

分明系统没有心，可他还是感觉自己心脏狠狠一颤。

L1声音都在抖：“秦曜……”

“这、咳咳……”秦曜咳出一口血，他嘴角还是高高扬起，“这么久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别说话了……”L1慌得不行，“我已经……”

他想说自己已经在积分商城兑换了生命药水，可他根本不能给秦曜使用。

每次点击使用时，都会跳出来冰冷的提示音，提示对象错误。

对象怎么会错误呢？

L1就是想救秦曜啊，为什么不能救秦曜？

“L1，你……你叫什么名字？”秦曜还在问。

他毫无血色的唇瓣再次被鲜血染红，刺的L1眼睛都红了。

密密匝匝的雨幕下，L1听到自己声音哽咽：“乐遥，秦曜，我叫乐遥……”

秦曜嘴角的笑容越发得大，他忽然举起手，冰凉的指腹擦过L1的眼角，秦曜声音都失去了活力：“别哭……乐遥，你的名字很好听……”

指腹最后的温度彻底消失，他无力的手臂垂下，昭示着生命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