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了受宫刑皇子后(重生)(198)
作者:無虛上人
可是,纪晏千不该万不该轻视了梅妃,不该将她当做是部族覆灭后遗留的孤女,也不该将她看做是依顺谄媚的后妃。
梅妃睨着纪晏,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对碓拓之事了解多少,本宫并不知晓,不过本宫以为你方才说的话很有道理,都是碓拓之民,也不必分出个先后尊卑来——陛下,昨日珍儿入宫探望臣妾,臣妾又想起睿王妃有喜,不如就将这位公主赐与珍儿侍奉在侧。”
萧竞权轻呵了一声,听来语气愉悦了不少,眼中也有了些温度,忙命侍女为二人满上酒杯,自然应允此事,看殿阶之下纪晏的反应,他似乎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可是,梅妃却转而轻笑着将一杯斟满的酒一饮而尽,说是自己说错了话,还应当自罚一杯。
她望向萧竞权,虽是面带笑容,可是眼中却并无笑意。
“臣妾一时糊涂,替珍儿做决定了,珍儿,你又意下如何呢,这样的事勉强不得,若是你不愿意,母妃与你父皇也不会强求。”
“嗯,珍儿你若是不愿,朕也可以把这位碓拓公主封为宁珠公主,与皇室之女同享恩禄,今后你们便可以兄妹之礼相待,如何?”
萧竞权此话出口,便是给此事定调,无论如何,这位突然冒出的公主,都不可能嫁入皇室之中,便只待萧珍配合着演完这场戏就好。
他与睿王妃的感情向来很好,除却一位伺候他多年的侧室,从未迎娶侧妃也并无宠妾,于大义于私情,他应当不会接受这位公主才是,可是萧珍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很是反常。
好在最后关头,萧珍恭敬回答自己会以兄妹之礼善待这位碓拓公主。
梅妃点点头,凝望着纪晏目光不移,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哪里还有什么和善温婉的模样,即便她穿上一身汉人的衣服,梳着汉人的发髻,她还是从前的班兹九部贵女,一只虎视眈眈的苍鹰,出手狠厉,不容差错。
纪晏到底年纪轻,脸上一时挂不住,便递了一个眼神给一旁的斡卓国使臣斡度将军。
那斡度将军膘肥体胖,一看便是空挂一个虚名,尸位素餐之人,他领会了纪晏的意思,又向梅妃敬酒,随后向萧竞权提出了斡卓国王欲将斡卓并入碓拓一事。
从前在中原边境,斡卓与碓拓对立相斗多年,自班兹灭族,斡卓便沦为中原与碓拓的附属之国,近年来更是逐步被碓拓蚕食,鲜少向中原朝廷纳贡。
此次议和,萧竞权与碓拓王心照不宣,表明若是斡卓国王愿意带领部族并入碓拓,朝廷不会出手阻拦。
斡度将军如今在宴席上提及此事,还提起了班兹旧部,称斡卓国中常有班兹遗民作乱,亦有班兹遗民逃入中原关内,希望萧竞权能清绞这些余孽。
可是在座诸位,又有谁不知道殿上那位皇贵妃娘娘就是从前的梅妃,是从前的班兹九部公主,原本班兹部首领,老斡卓王的接班人呢?
班兹不仅仅是梅妃的软肋,更是萧竞权的。
毕竟班兹部族民落得如今悲惨之状,都是拜萧竞权所赐。
“你们玛哈人既然已经成为碓拓的部民,此事就应当由纪晏王子或是碓拓老王来做决定吧?怎能越过了自己的主子,与陛下提出要求,至于我境内流民,自然由我朝律法处置,与碓拓国的部民有何相干?”
每个玛哈人的手上都沾着班兹族民的鲜血,梅妃很清楚这一点。
那斡度将军不知道如何是好,竟然不知死活地说出纪晏都不敢点破的话:“可是,班兹部民毕竟是……”
余下的字音被萧竞权杀气腾腾的目光打散,好在梅妃又是用那种似无意似嘲弄讽刺的语气说道:“毕竟是什么?将军怕不是糊涂了,就连玛哈人的性命在我眼中都不算什么。”
斡度将军哑口无言,借口醒酒,被纪晏命人带离宴席,随后殿内又是歌舞升平,直至宴席结束。
萧竞权带着有些醉意的梅妃到偏殿醒酒,命一旁的侍者离开,有秘卫前来禀报消息,萧竞权再回到偏殿时,看向梅妃的目光剧烈颤抖着。
梅妃上一次饮酒而醉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其实从未放下心中的忧虑,她是否真的愿意放下过往,和自己度过余生呢?
应当是愿意的吧?
有些话,即便是梅妃装作醉酒,也是躲不掉的,萧竞权将她揽在怀中,再无法掩饰心中的喜悦之情。
“你今日为朕做了许多,朕心甚慰,兰儿,你还看不出吗?我们二人的心意才是相通的,无需多言。”
“嗯,是这样的。”
她回答的声音很轻,几乎难以听见,也是极其敷衍的,但是这句话从萧竞权耳中听来却好似莫大的赏赐。
以至于他有些试探地继续问道:“兰儿,你看起来似乎不大开心,为什么呢?是因为那个斡度将军对你出言不逊,是吗?”
梅妃摇摇头,借着醉意又饮酒一杯,倒在萧竞权的身侧,拉着他的肩膀向榻上倒下去,躲开他殷切的目光。
那种目光让她感到恶心又茫然。
“臣妾有些不舒服,但是……臣妾也很开心。”
“是真的吗?”萧竞权命侍者上醒酒汤,顺势将梅妃抱起,向后殿走去,他自然是想要听到这个答案,可是又怀疑,如今的这个怀疑不再是针对梅妃的,而是针对他自己的。
梅妃将手中的酒杯丢在地上,用被自己的长甲按压出血痕的掌心揽紧萧竞权的肩膀,笑问道:“为什么不是真的呢,陛下到底想问什么呢?”
萧竞权沉默不语,带她走入寝殿,将她放在榻上,将她头上沉重的珠钗一一取下,又接过侍女手中的醒酒汤亲手喂她喝下。
她不曾反抗他分毫,任由他摆弄,可是还是逃不过萧竞权的那个疑问,她必须要回答。
“今日是有人没有眼色,说起了班兹之事,可是方才在殿上,这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陛下还想问什么呢?”
萧竞权想问的事很多很多,如今他在当世唯一的至爱之人,以他从前日夜期盼的模样陪伴着他,可他不能感到心安,也不能感到满足。
“兰儿,你认真回答朕,方才你在殿上……对斡度说的话,你有几分是真心呢?你对朕说实话,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怪你的。”
梅妃装作饮酒后头痛的姿态,将手腕搭在额前,将自己的眼睛和萧竞权的目光隔开,她如今忽然觉得可笑,可笑自己从前居然有那么几个瞬间,对萧竞权有了一丝丝的怜悯,对他所吐露的对自己的爱意,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触动。
萧竞权拉过她的手腕,不允许她躲避自己的视线,也不许她回避这个问题,他必须得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既然……既然班兹族人已经所剩无几了……余下的,想必也恨透了我吧,我说的那些话,为什么不能是真心的呢?”
她虽然是这样说,可是眼泪已经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因抗拒着流泪,她的身子也在颤抖着,萧竞权抬手想为她擦去眼泪,却被她下意识躲过,旋即她的下巴被萧竞权捏紧。
狼狈落泪的面容无助地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萧竞权为她擦干了眼泪,又将她拥入怀中。
“你能真的这样想,便很好……朕会依你所言,若是真的有班兹遗民流窜我国境内,朕必然依律法处置,一个不留,其余的事,便是斡卓国内之事,与朕和你皆无半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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