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霜突然觉得十分委屈，为他自己，更是为白衍之。“为什么夸奖的话归他们，骂声归我们？”

白衍之轻轻拭去他眼角泪水，抱住涣霜说道：“我们涣霜真是聪慧，竟然能想这么多。我这件事是我想错了，我配合他们保守秘密，是为了不让有心之人盯上你。仙盟虽对你也有所图，但他们顾及太多，且有我在，他们不会伤你。”

原本，白衍之不在乎骂声这种身外之物，但刚才他看到涣霜开心的模样，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不在乎，涣霜在乎，他便在乎。

即便让涣霜与他一样，离群索居，涣霜心思敏感细腻，他知道所有人都讨厌他，他会不开心。

“那……那现在有人盯上我了？”涣霜举一反三，他似乎真的给他的主人惹下了不得了的麻烦。

“无妨，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事，三千世界的修士皆受仙盟管制，不可随意行杀人夺宝之事。能与我匹敌者，不过尔尔，且大都身居高位，牵一发而动全身。”白衍之安慰道。

如今真正知晓涣霜体内魔气异常的，只有他，还有曾经帮涣霜疗伤的云知歌。或许……还有仙盟盟主。若不是涣霜魔气失控，大开杀戒，盟主不会直接对涣霜出手。

云知歌虽然爱看热闹，但知轻重。若因他一时嘴快，令涣霜陷入险地，他知道白衍之绝对不会放过他。

而其他人，目前只能通过寥寥几句话，再用推演之术推算。不过是件虚无缥缈，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发生，多少年后发生的事。越是善推演之术者，越是怕死，更不会如此莽撞的直接发难。

虚无缥缈？白衍之虽说的轻描淡写，涣霜却不信。能让他的主人忌惮，让仙盟列为机密的……

涣霜忽然有种感觉，这件事便是以后所有劫难的根源。涣霜很想问个清楚，但冥冥中却又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应该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大能盯上自己。仔细一想，却怎么都想不到，就像是某一段记忆硬生生从自己脑海中消失了。

涣霜拼命的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在即将找到的时候却忽然感到冥冥中的警告。白衍之摸了摸涣霜的脑袋说道：“别想了，此事天机不可泄露。”

而离着天机最近的，便是仙盟盟主了。思虑片刻后白衍之说道：“我准备加入仙盟，任长老一职。”

涣霜一下子回过神来，上一世，他的主人可没做这个决定。所有事情的发展都与他的记忆快速偏离，像在森林中迷路，他不知道下一瞬会看到什么。更不知道白衍之的这个决定，是会让事情变好，还是又是徒劳？

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解决办法。

所有的危机，白衍之所有的忧思，皆是因为他。只要他消失，一切麻烦都会跟着消失。

涣霜躲在白衍之怀里，闷闷的说道：“主人，你不要加入仙盟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而且上一世，若不是仙盟发难，白衍之不会那么狼狈。他不知道仙盟是好的还是坏的，他只知道，仙盟有可能伤害白衍之。

这世上要做什么事，哪里是由喜不喜欢来决定的。白衍之不想对涣霜说这么沉重的话，他轻抚着涣霜的发丝说道：“我之前不喜欢，是因为得不偿失。而现在，我找到了去这么做的意义。”

不过是多些杂务罢了，却可以让涣霜更安全。原本白衍之将自己独立于三千世界之外，但涣霜回来后，他甘愿入世。

第七章

涣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衍之见他没有精神，便让涣霜先去休息一会。涣霜剑被魔气侵蚀破损，涣霜的根基也不稳，多处有暗伤，不宜劳累多思。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涣霜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的主人为了他，要去做不喜欢的事……涣霜觉得自己很笨，明明多了那么多未来的记忆，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的主人很好，非常好。他的主人手把手的教导他读书习字，即使他很笨，学的慢，主人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不厌其烦他教他一遍又一遍。

主人带他游历名山大川，还想方设法驱除他身上的魔气，想为他重塑根基，踏入仙途。

但是……这么好的主人，却因为带着一把魔剑，备受指责。人人说他包庇魔修，有无数涣霜认识的，不认识的各路大能对他的主人恶语相向，让他的主人把他交出去。他的主人从未放手，树敌越来越多。

涣霜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这么好的主人……白衍之的品行无可指摘，所有的恶意都是因为他。只要他不在主人身边，只要他消失，主人就会一直平安。

整座灵舟发生的事白衍之都能感应的到，察觉到涣霜睡得并不安稳，白衍之闪身到了床边。冲出魔渊时消耗太多，涣霜还是睡着了。蜷缩成一团，如未成形时在剑中一般。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噩梦，身体偶尔微微颤抖。

白衍之帮他盖好被子，轻声说道：“涣霜，你已经回来了，没有人能伤到你。”不知是听到白衍之的许诺，还是又感应到白衍之的气息。涣霜睡的安稳许多。

在涣霜安眠之时，外面风云变幻，那些违背誓言的小辈们只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而那些仙盟之外的修仙大能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衍之没有同门，故交只有二三，且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有许多人想方设法的想见白衍之一面，白衍之闭门不见客。

以往他都是这么做的，人人都知道，溯雪仙尊此人，遗世独立，不可结交。

几天后，正在白衍之教涣霜读书习字时，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玉符出现在灵舟之外。白衍之让涣霜先自己写着，然后坐在离涣霜不远的地方，启动一个法阵，闭眼凝神。

又是那个熟悉的空间，一个个虚影。那些仙盟长老此时却不再从容，一个个焦急万分。云知歌悄悄传音，封魔大阵出问题了。

因上一个百年他们成功过一次，这次原本准备故技重施。以演方院院主容殊为首，一众顶级阵修和其他顶级宗门协助，经百般推演，他们本已做好了万全之策。

此次魔族归星，先由白衍之等剑修阻断最强势的第一波魔族，斩断魔族天梯，然后各大门派轮番上阵，将魔族死死的打压在魔渊中。撑到魔星远离魔渊那一刻，魔渊中魔气疲软之时，开启大阵，将魔族尽数封印在魔渊之中。

原本这一切很顺利，虽然也有魔族顺利归星，但数以亿计的魔族大军，足有七成被他们的防线阻拦，无法冲出魔渊。封魔大阵的阵基也已布好。

但就在半个时辰前，魔族突然拉起攻势，将整个防线冲开一道大口子，魔族天梯有重新降下的趋势。更雪上加霜的是，有一处阵基被波及，掉入魔渊。

如何反击魔族他们知晓，缺少的一处阵基却无法可补，为今之计，要么放弃封魔大阵，所有仙门不计代价的硬抗魔族，直到魔星离去。

要么，深入魔渊，找回丢失的阵基。

渐渐的，所有人看向白衍之。

“我说过，涣霜剑的剑身已不能再受魔渊侵蚀。”白衍之放出威势，顿时凛冽的剑意遍布整个空间。

云知歌顶着冰冷刺骨的剑意凑了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溯雪仙尊您先别急，我都想好办法了，保证小剑灵万无一失。”

白衍之瞥了他一眼，收起剑意。云知歌说道：“涣霜剑的剑身不能遭受侵蚀，他的剑灵却可以。首先，我们让涣霜以剑灵之形进入魔渊，容道友能感应到阵基在什么地方，我们快去快回。”

“万无一失？”白衍之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云知歌的承诺，这如何称得上万无一失？

云知歌笑了笑说道：“我还没说完，溯雪仙尊可还记得，您十年前在我这买的藏魂珠？到时候让小剑灵把您带在身上，一起进入魔渊，一旦小剑灵遇险，您便可击碎藏魂珠，把小剑灵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