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瘫坐在地上，等了好一会，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我不知道这是魔物。而且我之前去求他停下，他不答应。”

小魔又感受到了那道能杀死魔的视线，气急道：“你胡说！那时我不在神像里，根本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江临忽略掉他那如同尖叫般的声音，继续道：“既你求他不应，那你为何不愿告诉我们？”

这次村长回答的很快。他抬起头，眼中似有盈光闪烁：“这是大逆不道的，我知道。我怕我告诉了你们，我们全村都会遭殃。”

季文绛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下去了：“可你不告诉我们，村子不是一样会遭殃吗？没有了后代的村庄，根本无法传承下去。”

鹿与鸣插嘴道：“而且你还想以命换命。”

村长愣住了：“以命换...”说到一半，他看向啃咬着银线的小魔。

银线生得细长，却十分锋利。小魔刚啃了几口便觉腔内血味蔓延。他吃痛地吐吐舌头，耷拉着耳朵：“我可没骗他。修士被吸取了灵力本来就不会死。”

林见舟道：“确实不会死。但你让一个修士感受着他修炼了十几年的灵力渐渐淡去，最终化为虚无，沦为普通人，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村长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这我的确不知……”

江临叹道：“你真以为这魔物能护你们一世？”

小魔恼道：“别小瞧我，我若是吸食了你们的灵力，肯定可以做到！”

鹿与鸣冷笑：“以你的速度，等吸食完我们的灵力，半辈子都过去了。还要去护人？废物一个。”

季文绛觉得吵，随手把一坨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布团塞进吱哇乱叫的小魔嘴里：“如他所说，也许他能保护你们十年，二十年。然后呢？你们的后代该如何面对之后的事？”

天灾非人力可挡。四季村一次比一次大的灾难便是说明。神像能做的只是将这一次的灾难挡过去，堆积成为下一回。他为四季村挡的灾害越久，以后村里人所要经受的便越严重。

江临只是不理解。一般来说灾害多都是地形造成的，他前些日子上山的时候也意识到山上的树木很少，周围也没什么水源，典型的干旱地区。

就这样的地方，来什么什么挡不住。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迁村呢？

“迁村...”村长眼中透出一丝茫然，“我们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里，要迁能迁去哪里？”

“随便去哪都行，只要不在这里。”鹿与鸣道，“你看你周围，哪里是挡得住雨水泥流的样子？”

“可是这村几百年前就在这里了，我们的根在这里...不能走...”

“那要看你怎么想‘根’是什么了。”季文绛说，“经过百年，这屋中的房屋拆了又造，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村长默默地听着。

他们世代在这里守着，是为了什么？

他们总是对后代说，要守在四季村，守住这里的根。

可有谁真的能说清这根到底是什么呢？

“四季村靠山，而山上树木所剩无几，一下暴雨自然会带来坏事。所以村中所遭受的一切，并不是邪祟所为。你们换了地方，自然就好了。而你们想要守的根...”

“我觉得，只要人在，根就在。”

村长被林见舟扶起来，随其他弟子一同走下了山。

“师尊，村长会决定迁村吗？”

“我已经把能说的都告诉他了。最后的选择，需要他自己来做。”江临道。

他往左一看，发现原本该站在神像中间的小魔不见了。 他眼神一凛，双手微微收紧。

直到手掌间传来被勒着的感觉，江临这才发现那银线还被自己缚在手中。他松了口气，将银线收回几圈，另一头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便被他扯了过来。

当黑乎乎的东西靠近江临的时候，异变突生。

小魔猛地跳起来，往江临身旁的季文绛手臂上咬了一口。

江临没想到他是冲着季文绛去的，脸色一变，连忙收紧了手上的银线。

小魔便哀嚎一声松了嘴，被甩在了地上。

小魔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看不见脸，看上去就像个黑球一般，好像这样江临就看不见他了。

江临嗤笑了一声。

季文绛看了看手臂，小魔周身的的魔气被银线压制住了一些，所以咬他时渗入他血液里的魔气不是很多。

他走上前去，捏着小魔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

小魔猛地“嗷”了一声，眦着嘴露出尖牙又要咬，看到江临又要收紧银线，硬生生把牙收回去了。

“这东西怎么处理？”季文绛提着小魔荡了荡，把小魔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发声。

这一幕让江临笑出了声。

小魔偷偷观察着江临的神色，却见江临的眼神冷冰冰的望向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前村里失踪的那几名孩童也是你吃了吧。”

小魔浑身一颤。

自己应该没有露出破绽吧？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村长告诉他的……

因为小魔的出现，江临也不是很确定孩童的失踪到底是因为天灾还是小魔。见他这副表情，他便当小魔是默认了：“那就留你不得了。”

小魔也来不及细想到底是谁告诉了江临这些了，当即大叫起来。

叫声尖锐而刺耳，江临和季文绛都捂上了耳朵。

大约过了两分钟，季文绛无语道：“师尊。我能杀了他吗。”

江临看着他的嘴型，叹气，别过头摆摆手示意他行动。

缓缓地，叫声低了下去。

江临向声源处瞧去，小魔的周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罩子，将声音与外界隔绝，而一旁的季文绛贴了个符在罩子上，罩子里灵气便向中间的小魔聚集去。

等再散开时，罩子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嗯？”江临没想到小魔消失得这么悄无声息，走到罩子旁戳了戳。

灵气罩手感软软的，被他戳下去一块。一旦戳得用力了些，罩子便像气球一样炸开，发出“嘣”的一声。

江临被吓了一跳。轻咳两声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道：“阿绛，你的手怎么样？”

“没有痛感，应该不碍事。”季文绛撩起袖子，从储物袋里拿出药草草的在伤处抹了抹。

江临却道：“咬你的是个魔物，我担心会对你神识海里那个魔物造成影响。等回去了，我还是帮你处理一下。”

季文绛应下了。

任务--完成四季村村长的委托 （完成）

如程烟雨所愿，没过几天，江临便带着一群生龙活虎的弟子回来了。

“干得不错。外面选试的事我快准备好了，你去歇着吧。”程烟雨满意道，顺手丢给江临一本心法。

“掌门前些天云游回来，我将季文绛的情况跟他说了，他便把这本心法交与我，说是可以暂时压制他的心魔。”

“不过为了防止修炼时的一些突发状况，你可能需要让他去摘一些草药，册子里有写。”

江临惊喜道：“掌门回来了？他现在在何处？”

自从他来到这里，对掌门的印象便存于他人的回忆中，并没有真正见到过他人。

江临无数次想象过掌门是年事已高还是风华正茂，也许今日有机会一见？

程烟雨翻了个白眼道：“我也不知在何处。”

“……啊？”

程烟雨：“给完心法就跑了。”

“掌门喜欢云游四方，总是隔个四五年才回来一趟。习惯就好。”

江临：“……”

感情就是游玩路上路过家门口，顺便回来串个门呗？

江临向程烟雨道了谢，翻开心法看了几页。

上面记录的内容有些复杂，现在给季文绛看为时过早，需再等些时日。

毕竟是男主的心魔嘛，怎么可能什么实力的人都能压制。那也太没面子了。

他将心法收入袖中，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