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代后,我成了学神(39)

作者:江雨声


周贯容一张脸已经冻得青白,站在那里都止不住的发抖。

他身为尚书府的嫡幼子,从小饮食穿衣无不精细。夏不受热,冬不挨冻。哪里知道大雪的威力?

谢自强气得要死,几乎是一手一个半拖着往外走。

可一盏茶未过,甚至还未走到巷口,那鹅毛般的大雪竟果真停了下来。雪落得好似一阵风刮过,刮完了也就远去了。

村民脸上泪痕未干,只呆呆地盯着那远去的飘雪,好半天才“啊”了一声:“雪去海州山了……”

海州山乃是定海岛上唯一的一座山,它地势高耸,不受潮起潮落的侵害,也不惧海上的来风。因此整座定海岛上的富贵人家,几乎都坐落在海州山上。

就连府衙,也修筑在海州山的山腰上。

这雪,难道真是天上的云中郡王,要施下惩戒才落下的吗?

“想来有许多朋友从未见过雪。”天上的云中郡王开口说话,“此物便是雪。初雪。”

村民傻愣愣地扭头,看向那明瓦之中高不可攀的仙人。

仙人似乎又变成前几次的模样了,他说着话,身边的雾气就凝出文字。村民猜那个大大的单字,就是“雪”。

“遇寒则凝,遇温则消。谓之雪。”

他拿起那座水晶球,用手轻点,球里那缓缓减弱的雪花,便又密密麻麻的漂浮了起来。

随后他放下水晶球,拎起酒壶豪饮一大口,击球吟道:“明月不可饮,秋风不可招。长天一片影,万里共萧萧——”

“万里共萧萧!”

定舟山上知府衙门内,有人失声打碎了茶盏:“去,快派人渡海瞧瞧,可是真的万里萧萧!”

“大人!那云中郡王就在天上盯着,此时不忠,恐怕……”一旁的知事连忙道,“依臣浅见,那云中郡王发怒,也无非只是为了粮种的事,不如……依了他就是了。”

知事说着话,眼睛极快地扫了窗外几眼。衙门里的丫鬟小厮都吓得狠了,此时都窝在檐下瑟瑟发抖,也没个人来管他们老爷。

知事几步上前将门窗紧闭,没了呼啸灌入的凉风,知府一身冷汗才渐渐有了热意。

“你说得有理。”知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云中郡王一直掌管此事,不为此发怒,还能为了什么呢?传我令,将——”

话到这里,知府突然一僵:“那库房之内,可还有粮种?!”

知事闻言一愣,脑袋一转随即脸色大变:“最新入库的那一批,秋种之前便已分发完毕了。”

他们定海岛温暖,气候格外适宜土豆生长。是以一年可两种。秋种便在秋收前十日。此时那些粮种,恐怕都已经出苗了。

知府脸色一白,随即他咬紧牙关道:“给了谁,就让谁出!给不出来,当心他们的脑袋!”

知府衙门外不远,定舟山上下都是一片慌乱。

他们生长在这温暖之地大半辈子,便是有去过北方的,也未曾见过这样的雪。怎么就、怎么就盯着他们头顶落呢?

长天一片影,万里共萧萧……这下雪的云,难不成当真是云中郡王弄来的?

他都飞升成仙了,何苦管这凡俗的破事!心心念念的放不下,也没见几人念他的好!

定海岛的“洲半城”府上,那掌家的老爷子脸色几变,才指着满堂慌乱的儿孙道:“去,将夏收的土豆都拿出来,岛里有多少农户,就均分给多少人家。”

“爹!”长子立刻瞪大了眼,“爹你今年给了,明年如何?!那些佃农都是贪得无厌的,今日有了明日没有,便要心生怨恨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洲半城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土豆收价是贵,可你也得想一想,你受不受得起这富贵!那老神仙现在可就在天上盯着咱们,忍得一时痛,才能得一世安稳富贵。”

他眼皮早已耷拉,眼神却比岛上野兽更利。

刀刮似得眼眸逡巡过满堂子孙,将每个人都看得瑟缩了,他才再次开口:“那云中郡王就是个孩子。飞升成仙了还惦记着家里。可成仙是那么好成的么?等来日他有了别的差事,自然也就忘了这里。”

“可是爹,儿子听说那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长子快言快语道,“若是云中郡王一年半载也放不下,咱们可怎么办啊?”

老爷子拄着拐,被他气得浑身一抖,扬手一道耳光厉喝道:“谁知那话本子上讲的是真是假!便是真的,我等不到还有你,你等不到还有你孙子!那飞升的郡王还能看顾着佃农生生世世吗?!”

长子的头被狠狠地打偏了去。

他脑子嗡嗡地盯身后的偏窗,似乎见到那天上的云中郡王正在看向他。

于是嗡嗡的脑瓜顿时轰鸣,他双眼一黑,膝就软了下去。

……

“哎——大人!”

“何大人!”小厮步履匆匆地跟着何清极,“我们大人真的不在家。”

何清极充耳未闻。他闯进蔺获府中,就直奔后院而去。

今夜月明雪清,一片白茫茫之中,蔺获果真在后院喝酒。

见瞒不住了,小厮只能俯身告饶:“大人,我拦不住何大人。”

“没事,下去吧。”蔺获拎着酒杯,冲天上明瓦遥遥一举,随后仰头一饮而尽后,才看向何清极,“我与无咎喝酒,你不请自来做什么?”

何清极冷着一张脸,一撩衣袍就在蔺获对面落座:“我今日做个恶客,是想请你蔺大人,与我上一道联名折子。”

蔺获眼一瞥,便如听见笑话一般笑了起来。

何清极不在乎他的态度,直接道:“今日无咎既已示警,想来那皇城之外,你我都看不见的地方,恶气骤生。天子当施雷霆手段,以正天下清明。”

蔺获漫不经心地倒了杯酒,又慢条斯理地饮尽了,才笑道:“何大人现在急什么?难道你现在讲话,我们陛下能听得进去了?”

何清极冷道:“殿下自然是能得。”

蔺获摇了摇头:“是听你的,还是与无咎怄气,你总该分辨得清楚。我们这位陛下,受了先皇的磋磨……”

“蔺获!”

蔺获闭了嘴,干脆拎起酒壶,也像景长嘉那般豪饮起来。

他们那位死状不雅的先皇,性子倒也真是随心所欲得很。满心怜爱时,异姓的郡王敢说给就给,刚出生的太子也能说封就封。

等到人走茶凉、爱意消退,便想父死子囚。

蔺获无数次的想过,若非对长公主这个互相依偎着长大的妹妹还有深刻的感情,景长嘉恐怕等不到前去北疆,就要在京城幽禁至死。

可谁知道,这父子两竟都还能动同一个心思。

他想着这些事,都觉恶心得很。

冷酒入喉,压下心中反胃。蔺获手一扬丢开空荡荡的酒壶,俯身拎起又一坛,正要拍开,何清极伸手过来,直抢酒坛:“蔺获!难道陛下闹脾气,暂且听不进去,身为人臣该说的话就不说了吗?!”

蔺获扬手避开他,懒得答话。

何清极猛地起身:“你莫要做这幅模样,我自然也知道你们心中都怎么想我。可我告诉你,我从不认为在陛下登基后,我针对无咎是错!我何清极立身一世,对得起天、地、君、亲、师!”

他言辞铿锵,掷地有声:“若我当真有错,百年之后泉台相见,自会向无咎长跪不起。”

蔺获眼皮一掀,声音冷厉:“你莫要忘了无咎已然成仙,你哪怕千刀万剐也见不到他。”

“蔺予之,你也别忘了这是无咎要守的天下!否则他堂堂郡王之尊,何苦去北疆吃风咽雪!”

何清极神色比他更利:“镇抚司在你手中,这天下是否万里萧萧,你比我更加清楚。蔺予之我只问你最后一次,这天下百姓你管是不管?!”

蔺获额上青筋直跳,他仰头看上天上明瓦,只见景长嘉执着那玉一般的酒杯,动作轻快地与那冰雪样的糕点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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