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悔(79)
作者:正经的摸鱼学家
众人心领神会,紧紧地跟在那只海东青的后面。只是骑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看见前方隐隐火光,有一队乌桓人在前方。
孙承宗大致一看,人不算太少,还并非主力部队。他勒住缰绳急停下来,这里他们过不去。
“不该有这么多人……”孙承宗压低声音,“李二哪得的消息,到底准不准!”
陈信叹了口气,他如今也不知该不该信李自牧。若要过,只能硬闯。对面人没过百,怕只怕打草惊蛇,回去通风报信。
为今之计,只得全部剿灭,才能保证李自牧的计划万无一失。他艰难开口:“北偏西三十余人,偏东三十余人,我往……”
陈信话音未落,一支利箭划破长空,面对孙承宗袭来!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个奔驰而来的乌桓人!
千钧一发之际,刀刃出鞘,直直地对上那支利剑掷去。那箭就在孙承宗眼皮底下被劈成两半,落于马前。
那把刀仍在往前,擦过那射箭人的脖颈,最终直直地插到沙土之中。对面人的马嘶鸣一声,将背上的尸体颠下。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孙承宗头一个反应过来,正要往后寻抛刀之人。只见自己的军队之中,一道人影骑着马冲出,直朝着敌人去了。
那人就是竹曦!
“小子!”
孙承宗低吼一声,他不知道竹曦竟是个不管不顾的,前面如此多人,形单影只地便冲了过去!
“跟上!”孙承宗大吼,“杀!”
既然如此,便也没什么顾及。左右对面已然察觉了敌情。
竹曦的刀尖插在土里,上边是血痕。刀上的血如滚珠般没进沙土之中,染上一片暗红。
大部分的乌桓人此时都围了过来,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话,挥着刀杀来,双方进入混战。
竹曦跳下马,反手握住刀柄,抽出腰刀,反手刺入另一个企图杀他的乌桓人的心脏。
鲜血砰涌而出,那乌桓人双目赤红,痛苦地瞪圆了眼睛,竹曦从他浅色的逐渐放大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
陌生的脸,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血,陌生的心。
竹曦的脸上有血,不过这并非是自己的血。温热的血沿着他的下颌,透进了他的衣衫里。血比他的身体热得多,就好像滚烫的岩浆,一寸寸地侵蚀这皮肤。
手上的刀在颤抖,竹曦呼吸骤然急促。这是他头一回杀人,但在这战场上,杀人的人反而比那些没有杀人的人来得正常。
想要不被杀,就得杀人。这与他之前的生活截然不同,他能杀死企图害他的人,他可以保护爱他的人,无所顾忌地用他手里的刀。
原来,这就是战争吗?这就是李自牧所经历过的吗?
很不幸,这是事实。
竹曦大口地喘着粗气,背后寒光一闪,却只听一阵痛吼,又一人倒在自己面前。那人手里握着尖刀,看样子是想从后面杀自己,却被孙承宗捅穿了喉咙。
孙承宗骑在马上,枪上的红缨滴着血:“别分心!上马!”
再转眼,竹曦已然看不见孙承宗的人影,大抵是往前处去了。
竹曦抽出染血的腰刀,他的心在狂跳。他不怕死,也没感到恐惧。这把刀给了他力量,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被任何人践踏的弱者。
在这里,他是有用的。有用的东西,是不会被抛弃的。
他飞身上马,跟着孙承宗往前方冲去。
一柱香之后,这片沙土地上已然血流成河。孙承宗重新召集了部队,五百人的队伍,少了十一人。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楚,战场上生死只是刹那间,然而这并没有给孙承宗留下许多悲痛的时间。
陈信重新骑上马,带着部队往前方奔袭。竹曦回头大略地扫了一眼,陈信,孙承宗与伍祐都好端端地活着。
孙承宗默默地注视着这个满手是血孩子。他似乎明白了为何李自牧总要试图站在竹曦的身前,不是为了护他,而是为了拦他。
竹曦就像一把利刃,他是天生为战而生的人。李自牧正试图打磨他,让他不那么滞钝的同时,也不那么锋利。
第85章 刀不能杀死的魂
孙承宗没有在此处多做停留,一路人马不停蹄,朝前方冲。直到看到火光冲天,又有一队人马在厮杀搏命。
他们是敌是友?
陈信的海东青直直地朝火光里冲去。竹曦立刻反应过来,李自牧就在那里。
兵刃相戎之声刺耳而震荡,人语已然不能传达什么讯息,要让对方听到什么全靠吼。竹曦对陈信吼道:“牧哥在那!”
陈信扬起马鞭,与竹曦先一步冲向火光之中。
彼时李自牧也确实就在人群中厮杀,孙承宗一队遭遇袭击,所以他先一步到了汇合点。那乌桓人必然调转头突破包围口。
李自牧操着枪,一连刺了十几人。血溅在他的玄色盔甲之上,粘稠得有如红绸一般,透着腥味。
那对面的好些乌桓人,大骂了几句乌桓语,啐了几口唾沫。随后朝后边大吼,空出了一块空地。
背后是熊熊烈火,李自牧沉着眼眸,挑起枪与他们对峙。在嘶吼声,叫骂声以及刀铮之声中,他蓦然回了头。
火光之中,一匹白马闯入了他的视野。火舌吞噬着尘土,而有人却会破风而来。
马上的人影果决地俯下身,朝他伸出手。
那人没有说话,李自牧也没有答话,他也并没有看清那个背着光的人。但冥冥之中,李自牧感觉他应该会很相信这个人,相信到能把命压在这只伸出的手上。
鬼使神差地,李自牧攀住了那只手臂,借力飞身上马。
李自牧顺势揽住那人的腰,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身段。
“竹曦?”
竹曦没理会他,继续驾马狂奔。他们逆着风,在风中竭力向前。
李自牧紧搂着竹曦腰的那只手有些颤抖,他逆着风朝对方耳边大喊:“竹曦!”
“牧哥!”喊声从后方传来,“我也在这儿!你看到我没!”
陈信用长刀砍倒几个上前的乌桓骑兵,追上了李自牧和竹曦。
约摸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场仗终究还是打赢了。存活下来的昭人举着刀兴奋地大喊,有的则弯下腰,一个个地割下死去的敌人的右耳。
论军功,这便是凭证。不管是乌桓人还是昭人,都用的这种方式。
彼时天未亮,众人在战场上生起一堆明火,等着黎明的到来。
陈信收好刀,边转身边笑:“我们赢了!”
他以为竹曦与李自牧仍在他的身后不远,但事实并非如此,陈信扑了个空。他们两个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默默地又走远了。
陈信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朝李自牧所走的西方向去了。毕竟大家都在茶州,早晚还会碰面。
孙承宗安顿好受伤的士卒,再次跨上马。朝背离火堆的方向走去。
竹曦离开,原本就是来找孙承宗汇合的,见他独自骑着马走去了东边,便也缓缓跟上。
他骑上马跟在孙承宗身后,往一望无际的沙场走去。孙承宗的束发经历了今天的战乱,已然有几缕白发散了开来,随着风而微动。
他的皮肤褶皱而又粗糙,在风沙之中守了大半辈子,似乎每个人的结局都是如此。
孙承宗偏过头,闲问道:“小子,你这些招式都是哪学的?”
自然是李自牧教的,小时候看他的书,如今手把手教了一年半载,算是得了他的真传。竹曦善武,又没日没夜的练,出师是迟早的事。
竹曦实话实说:“李自牧教的。”
“李二,难怪看着招式眼熟。”孙承宗继续驱使着马向前走,“我看他挺在意你,那你和他真的……”
竹曦微微一愣,他如今也不知道他与李自牧之间算什么。一年的朝夕相伴,最后落荒而逃。李自牧不愿选择他,却又舍不得放下他。
不选择,是因为内疚;不放下,或许是因为爱吧。他们如今的关系,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维系的凭证。
上一篇:【重生】我跳出了替身文学
下一篇:陛下拒绝渣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