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攻略男主,我死了一百遍(49)
作者:大梦当觉
黑暗,带来的不止是无尽的妄想,还有对声音的敏感。
每当午夜, 白蚕心带着药童门关上房门,幽暗堵住所有外来的空气。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无限地放大。
嘀嗒、嘀嗒, 那是自己身上鲜血落在地上的声音, 是从刚愈合一点又被铁钩穿破的肩胛骨的声音,是从刚被割开放进新蛊的手臂、反复抓挠不断破开的指尖的声音。
又或者,都是。两三滴的声响化作杂乱的暴雨,对着他的耳膜倾泻而下, 一旦喘着粗气,就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听到了自己牙根紧咬的声音,听到了指尖的抓挠声。
然而有一种声音却像是骤雨中的惊雷,让人如何都忽略不了。
那是蛊虫涌动的声音。它们在自己的皮肤下,在自己的经脉中,啃噬他的骨肉, 啜饮他的鲜血, 每一寸的涌动,每一次的啃噬, 都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看不见任何东西,然而也更容易幻想那些蛊虫如何在他的身体里肆虐。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瓷罐,那是准备明天放在他身体里的蛊虫。
“今天是绝音蛊,一旦你发出任何声响,它就会啃噬你的筋脉。”白天,白蚕心笑着,背对着大门,面上像浮了一层佛光:“不过你感知不到疼痛,不必害怕。你若是叫一声,明日我就少在你身上放一条蛊虫如何?”
他闭着眼,声音和气息几乎都消失了,白蚕心有些失望:“那我就只能试试别的蛊虫了。看见那个罐子没,里面的是绝声蛊,能让你什么都听不见,但会让你的触感增强十倍……”
他的睫毛一颤。
白蚕心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臂,引起一阵剧烈的颤抖。本文由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群整理音带着笑意:“我让它陪你一晚上,明日再把它放进你身体里如何?”
肩胛骨上的铁链开始晃动了起来,年少的江冽张了张嘴,咬破的唇瓣溢出了鲜血。
然而,他的回答还是沉默。
……
米丘的指尖停在铁钩上不动了,像是停在了亘古不化的冰面,被霜寒黏住了手。
“宿主心疼了?”
心疼?怎么可能?
“心疼男主的宿主是要下地狱的。这代表着她们的理智会被情感带走,会不再客观地判断情况,最重要的是……会被男主的虚情假意影响,留在这个连马桶都没有的时代!我可是攻略无敌手,你以为我会犯这种错误?”
“……我相信宿主的专业性。”
米丘冷笑了一声,下意识地想摸了一下眉毛,然而指尖抬到一半却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
心疼他?
搞笑。
一瞬间,她就想好了接下来的攻略计划。
调整好表情后,她像是被毒蝎咬了一般猛地收回手。
“这是什么?!”
米丘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瞬间撞在江冽的身上,她呼吸变了,紧紧地揪住他的袖口,呼吸乱得像打在窗上的雨。
江冽没有回答她,他向来寡言,回到这里就更加沉默,像是被人下了绝音蛊,对米丘多说一个字就像是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这个关住他的小房子,与正心宗的木屋如出一辙。这里藏着他的伤痛,他的过去,代表着他的弱小和无能为力。如果可以,江冽很想把这里付之一炬。
米丘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她紧紧地握着他的袖子,喘了两口粗气之后,又像是确认般地去摸那块铁。然而在伸手不见五指中,她的手径直向铁钩的尖端摸去。
千钧一发之际,手腕顿时一紧。
江冽的声音像是收束了所有的霜,带着被北风吹乱的沙哑和冰寒:“这是刺穿人肩胛骨的铁钩,这两根是束人的玄木。”
米丘一顿,她的呼吸也停住了。
“怎能、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
她的气息恢复混乱,低声呢喃
“我之前便在菩蛛和蛇陀身上见识到药王谷的厉害,又在丰茂村看到了他们的腐坏,然而直到到了这里,才察觉之前都是小巫见大巫。缚人身,穿甲骨,这哪里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恐怕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米丘闭了闭眼:“这上面的血痕这么严重,肯定有个人受了很长时间的苦。”
这句话像是击中了江冽,他后退两步,喉咙发出沙哑的闷哼。“砰”的一声,好像撞到了墙上。
哈哈,狗崽子痛苦了吧。她就是不主动戳穿他,这种站在旁人视角的“心疼”更为戳心。如同寒冰等了很久的暖阳,然而能融化一切的光线却射进了旁边的火焰里。他要是想要温暖、想要同情,就主动向她要啊。
只要他控制不住透露一点他就是被关这里的药人,她就能飙出眼泪,露出不可置信、心疼不已、心酸愧疚的表情,然后美美地收获好感度。
只是不知道她这一戳是不是太狠,江冽自从听了她的话一言不发,反而气息粗重了很多。
狗崽子一向不爱袒露心声,既然他现在有反应,那就说明自己刺激得对。
“江冽,你知不知道曾经被关在这里的人是谁?”
江冽没有回答,似乎是十分勉强地忍耐着。甚至是发出了含糊的鼻音。不知为何米丘觉得有些热,好像周围的黑暗里默默燃起了一把火。
她动了动干哑的嗓子,这里空间狭小,氧气也不足,她得速战速决。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在为药王谷做的事感到愤怒,我实在想象不出谁值得药王谷如此下如此狠手。”
“砰!”的一声,像是什么用力撞到了墙面,似乎还能听到墙面碎裂的声音。就算是被刺了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米丘皱了一下眉,下意识地向江冽的方向走了两步,然而刚迈出一步,突然腰上像是被两团火勒住,她天旋地转撞进一团火热。
米丘惊呼一声。
无尽的黑,什么都无法看见。
然而黑暗放大了其他的感官。米丘像是被团进一团被绒布包裹着的岩浆里,腰上桎梏的手好像是烧红的铁链,透过薄薄的一层白纱,好像要融化她的皮肤,烫进她的五脏六腑。
她慌忙伸手稳住身体,然而江冽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的呼吸也烫如沸水,带着不易让人察觉的颤抖,每一次吐出都像是濒死的野兽发出的呻。吟。
米丘的呼吸似乎也被浸润了一汪沸水。她挣脱不开,心有所感抬手伸向他的脸。熟悉的俊挺轮廓,陌生的灼热温度,她感觉自己的指尖差点就融化了。
她内心一沉,狗崽子入魔了。
她的身体像是夕阳下的云般温软,坐在江冽的怀里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然而再暖的温水在炽火面前也如冰水般冷冽。
江冽的脑袋一片混沌,无论是让人无力的毒雾,还是熟悉的环境,又或者是地上那点点滴滴经年累月冲不掉的血迹,都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地戳进他的大脑。
焚炎神功反噬的日期又被提前了。
上一次是冰寒。这一次是灼热。
像是每条经脉在烈火上炙烤的热,像是没一滴血液开始沸腾般地热。反噬密密麻麻地侵蚀他的每一点神智,他将头撞向墙面以此保持理智,然而他根本感受不到疼痛,血腥气反而加重了他理智的流失。
然而如同林中的篝火舔舐细雨,他能模糊地听出米丘的声音。若近若离、时快时慢的雨丝,由远及近。
他是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的,大约是说这间暗房以及曾被束缚住的那个人,然而对方的声音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他现在只是燃烧的火焰,要吞噬所有湿润的一切。
他将这团湿润团进怀里,然而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口。直到带着微凉的软落在脸颊,像是被烧红的钢丝终于被扯断,江冽的眼底覆满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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