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剑(52)

作者:白糖三两


“你今日心情不佳。”

虞禾仰起脸,一个吻落在她嘴角,一触及离。谢筠俯首在她颈窝,贴着肌肤与冰凉的发丝,同时双臂将她抱得更紧。

虞禾突然轻笑一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久没亲我了。”

方才谢筠亲上来的时候,她竟然还有一瞬惊讶,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说完后她又觉得这话好像求欢,又加以补充:“应该是错觉。”

“是吗?”他低笑一声,一只手托住她下巴,让她被迫仰起头来,另一只手去剥她的外衣。

虞禾只觉有冰凉的发丝从她脸上曳过,随后是温软的唇舌贴上来,亲密地辗转厮磨。

虞禾心中不安感加重,没有立即回神,唇上便被轻咬了一下。

只听谢筠嗓音微微喑哑,催促似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虞禾。”

她启唇,微凉的舌尖立刻探入,一寸寸夺取她的呼吸。

寂静无声的夜色下,所有感官似乎都变得更为清晰。两人呼吸交缠,唇舌亲密相贴,不禁发出了微妙的响动,室内的茶香也被烘托出了几分旖旎。

虞禾有些喘不过气,想要退出这个吻,谢筠却没有放过的意思,抚着她的后脑吻得更深,甚至称得上有些凶狠了。

直到她发出几声不满的轻哼,他才渐渐收敛,原本强势的吻渐渐变得慢条斯理,却无端更磨人了。

一吻毕,谢筠又轻轻啄吻虞禾的唇角,这才彻底放过了她。虞禾的脸和脖颈都泛着红,像是喝醉了一样。

她也彻底不提什么好久没亲这种话了,好在看出她情绪不佳,夜里谢筠并没有折腾她,早早哄着她睡下了。

——

月辉从小窗漏进屋舍,在地上洒落一层银霜,寂静中,内室隐约能听见些窸窣声。

虞禾就借着这层银霜,在屋子里翻找着什么。

她觉得一切都不对劲,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她想起来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起她身边应该有一把锈剑,现在她是栖云仙府修士。还有谢筠……谢筠是什么人来着?

“怎么了?”

背后冷不丁响起一道人声。

忽然之间,有记忆像是回潮的海水,猛地拍进虞禾脑海。

血度母,她在找血度母。有谁告诉过她,血度母能够破除心中迷障……

就在虞禾心神动摇的一瞬间,被蒙蔽而忘却的记忆纷纷浮上心头,连同她周身的一切也都发生了变化。

她去探腰侧的位置,果真摸到了一把剑。

谢筠正皱着眉,沉默不语地望着她。

只有她感觉到了变化,幻境一如方才。

她早该察觉到的。

虞禾紧握着锈剑,在月色下,她眼中有盈盈水光闪烁。

“谢衡之,这不是我的幻境,是你的。”她说话的时候,声线微微轻颤,指甲掐进肉里,却好似感觉不到疼。

谢筠并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只是朝她走了过来。

幻境会出现人心中恐惧,抵触,亦或是不愿面对的心结。

如果是她的幻境,不该像是美梦一样。

原是因为,这里是谢衡之的噩梦。

第37章

修为越是深厚, 幻境影响越深,即便虞禾持有血度母,依然会轻易陷入谢衡之的幻像难以自拔。但也好在她有血度母傍身, 不至于一无所知彻底沉沦。

可清醒,总是要更痛苦。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可悲更多,还是可笑更多。

整整十年的光阴, 她此生最难以忘怀的十年,对她而言念念不忘, 纵使心痛也要紧攥在手的过往。原来在谢衡之眼里, 竟然只是困扰,是他不堪回首的噩梦。

虞禾浑身发冷, 面上也是一片冰凉的湿意。

“虞禾?”谢衡之俯身想要将她抱起来。

她推开谢衡之的手, 问:“你早察觉到了不对,是不是?”

谢衡之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如今身处幻像又怎会一无所觉。

他已经是谢衡之了, 不是满眼只有她的谢筠。

“只是有些怀疑。”他并不准备隐瞒。

谢衡之将虞禾打横抱起来放在软榻上,又将床头的外袍为她披好,就在做好这一切的时候, 一滴眼泪砸在了他的手背。

又轻又凉的一滴泪, 如此微不足道。

他经历过无数逼命的战斗,经历过多少顶尖的剑决, 握剑的手始终不曾有过一丝不稳。就在眼泪砸下来的一瞬,手却不知为何轻颤了一下,而那抹湿意就像炽热的炭火, 让他的手上莫名有一种灼烧般的疼痛感。

“发生何事了?为何要哭?”谢衡之问她。

虞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说:“这是幻境,你该醒了。”

“幻境之外的我, 让你难过了。”他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

聪明的人总是善于看穿人心,谢衡之也不例外。他的确察觉到了此处的古怪,也曾联想到幻境,只是在虞禾亲自说出口之时他才真正确认。

他从前极少被幻境所困,即便落入进去,也是迅速便破解,不曾如此刻一般,分不清虚实,彻底忘却本身,料想源头出在虞禾身上。

虞禾依然不回答他的问题,移开目光,说:“我现在会帮你离开,不要想了,你不是谢筠,是谢衡之。”

“你更喜欢幻境里的我。”谢衡之说出这句后,虞禾抬眼看向他。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让我离开。”

“因为你想离开。”虞禾也冷静了下来,这里是谢衡之的幻境,若是连她也心志不坚,会被继续困在这里。“你不是谢筠,现在也没有落魄草,察觉到这是幻境,即便没有我,你也会想法子破解,是你不愿陷在此处。”

被虞禾说中,谢衡之并不反驳,他又问道:“此间的一切,是否只是幻境造出的假象?”

“不是”,虞禾语气一顿,“是一段过去,对你来说,或许与假象无异。”

“为何助我,让我留在此处不好吗?”谢衡之忽然问道。

“什么?”

“你真心喜欢我。”他不知道幻境外的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但他能看出虞禾的心意,无论幻像里的她,还是看破一切的她,对他都是一片真心。

“留在这里,你不会喜欢这样,我也不喜欢。”虞禾垂下眼,声音低低的,语气听不出太多难过,只是每字每句都透着失落。“这些喜爱都是假的,落魄草也好,幻境也好,都是在蒙蔽人的心智,不清醒的喜爱,不过是自欺欺人。”

虞禾说完后,对面的人一直没有应声,月辉洒落,映照出两人交错的身影。

谢衡之承认虞禾说的是实话,他不愿被掌控,自然也不能容忍自己沉沦假象。即便幻境很好,倘若不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破解。

至少还能纵容他最后沉溺一刻。

谢衡之倾身吻向虞禾,扣住她的手腕,如同从前无数次那样,牵动她的心跳与呼吸,感受着她的心神狂乱。

虞禾的气息变得不稳,胸口渐渐感到发闷,让她想要往后退,却被更紧地按了回去。谢衡之太了解她,知道如何将她触动,她几乎浑身发软,指尖都在轻轻地颤,唇上也染了层润泽的水光。

谢衡之细细吻过她的颈侧,低声呢喃:“你舍不得。”

虞禾想到那个冰凉克制,高高在上的谢衡之,忽然觉得他是那么面目可憎,甚至让她不禁恼火。她是舍不得,她又不是谢衡之这种人。

曾经与她温存过的人,以后终将会对师清灵爱得要死要活,出了幻境就会翻脸不认人,将她忘得干干净净。

“够了。”

虞禾狠下心来,一把推开身前的人,立刻驭使血度母灵气,同时使出心决。

谢衡之的幻境比萧停的要难对付多了,她只能将所有灵力全部倾注在血度母之上,

几乎是刹那间,整个幻境开始变幻。

原本平静的婆罗山,仿佛一瞬间被撕裂,眨眼变为尸山血海,风雷呼啸而至,重重剑阵凭空而现,浩荡的灵气波动令虞禾心神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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