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无人应答。

他面前一团漆黑，空旷、寂静；喊出去的声音居然有回响。

寿嘉勋默默退回办公室，将房间空调调高两度，窝回沙发，盖回梁波留下的外套，打算就这么凑和到天亮。

可他躺下不到五分钟，就有人过来嗑嗑敲门，门外那个口齿模糊，显然也刚睡醒，问：“喂，你刚才是叫我？”

寿嘉勋连忙爬起来给他开门，啼笑皆非发问：“你怎么也睡这儿啦？”

梁波好像被他问住，眼神怔怔的半天没吭声，最后反倒让寿嘉勋心里好一阵难为情。

他想：“人家喜欢你，你可以拒绝，但不能假装不知道。”

所以寿总决定做点什么，来回馈小梁同学这份好意，讪笑着指了指墙上挂钟：“还不算太晚，我送你回家吧。”

梁波摇头：“不用，我打车就行。”

寿嘉勋怂怂的顺水推舟：“哦，也好，打车可以报销。”

说完看梁波脸色黯然，讪兮兮又补了句：“真的，公司有规定，加班超过九点，打车回家都可以报销。”

梁波到沙发跟前拣起外套攥手里：“外面挺黑的，我送你下楼。”

寿嘉勋抬起一只手掩唇轻咳，低头藏起眼中愧色。

今天，是他第一次因为拒绝来自同性的爱意，而感到愧疚。

化名梁波的梁滔滔则开始真正跟他动起心眼。

寿嘉勋第二天早上到公司，很快发现他桌上那张叫做《果爱数字端》的导图草稿，已经变成一叠完整度接近80%的移动端UI设计图。

于是大半个公司的人都看见他们寿总进公司还不到五分钟，就把前助理小梁叫进办公室。

大家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面十个有八个都在：“啧啧啧啧啧……”

寿嘉勋看见梁波后举起UI设计图，开门见山询问：“这些是你画的吗？你怎么什么都会？”

梁波笑呵呵谦虚：“我看我爸经常弄这些，照猫画虎而已，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帮我大忙了哈哈，少走好多弯路。”寿嘉勋喜不自胜张开手臂想抱他一下，但胳膊抬一半又收回来：“我中午请你吃饭吧？……还有白帆。”

梁波表情平淡点头说好，看神态并没抱有任何期待。

寿总看他这样，心情难免复杂起来；让他心情更复杂的是，梁波前脚刚走，帝京物价局查帐的就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被抽查的铺头店长，浩浩荡荡十几口人，看帐这段倒是不需要寿嘉勋做什么，他该开会开会，该面试面试；但临近中午时，做东请大家吃顿饭在所难免。

寿嘉勋用飞信给白帆飞过去个大红包，让他替自己请客答谢梁少侠不知道第几次对自己伸出援手。

白帆性格外向，秒点收款、夸张致谢，说一定替老板把客人招待好。

但俩人心里应该都很清楚，梁波不差这一顿饭，问题是他想要的，寿嘉勋不想给。

接下来几天时间，对寿嘉勋来说短暂到仿如白驹过隙。

公司里各部门同样忙到人仰马翻，包括白帆所在的品牌部，他们受命孵化全新团队，为果然品牌迈向数字化领域打基础。

梁波所在的广告部周五下班开誓师大会，主管禹亨请客吃饭，然后KTV，喝酒喝得五迷三道的各个神采亢奋，发宏愿要把比稿场当战场，干掉所有对手；把酒桌当诛仙台，拿下所有客户；追随老板，开大单赚大钱。

梁波也应景举杯说了一大堆废话，大概因为表演太浮夸，同事们纷纷调侃让他收敛一点，留着法力把老板拿下。

梁波笑嘻嘻坐回沙发，身旁同事好奇，问他：“你是不是已经把老板拿下了？”

梁波不置可否，只一味朝对方憨笑。

人家说：“来来，我们敬你一杯……未来小老板。”

……

与此同时，寿嘉勋也正被雍鸣拉去应酬他的老板；「登士」华北区总经理，一位六十来岁的闽东佬。

一起吃饭的只有四个人，除了寿嘉勋，全是「登士」华北区高管。

用餐的餐厅藏在一座茶文化艺术馆里，寿嘉勋在展馆大厅里转一圈，没看出哪有餐厅的样子，干脆给雍鸣打电话。

雍鸣亲自跑出来接他，顺便叮嘱：“你等会儿少说话，我说什么你都听着，不许反驳。”

寿嘉勋不理解，但他选择客随主便。

等进到餐厅，给上座两位大佬问好，各敬一杯酒之后就老实坐着，不管人家点什么话题，他都顺口风往下接两句。

待菜快上齐的时候，闽东佬忽然来了句：“早就听说过小寿总，还以为是个多么离经叛道的Omega，今天见面才知道他原来很传统嘛，是正轻人。”

寿嘉勋暗自翻了个白眼，心说原来少说话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