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黎天星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笨蛋甜心，”仇相照揉揉他凌乱的发顶，温柔笑道:

“我是你师尊，这天上地下，我最爱你，怎么会不要你？”

“……我，”黎天星抽泣一声，眼泪迷了眼睛，“谢谢师尊。”

然而当他柔情的盯着仇相照看时，他却发现，眼前的人，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然后他就看到了仇相照额头的那道黑色魔神纹路。

那是他上一世入魔之后才有的印记。

黎天星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碎掉了，声音因为害怕而变得有些颤抖:“师尊你这是，”他慌乱的用手去抚仇相照的额头，急道:

“为什么擦不掉……为什么擦不掉？师尊……”

“天星，”仇相照一把捉住他的手，将人圈进了自己怀中，低头在他额顶吻了一下。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只要不违背道义，我都可以为你做。”

他又松开黎天星，箍住他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淡淡的笑着看向他。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黎天星一怔。

喜欢他？

对啊，仇相照喜欢他。

叶天锦，月仙君都喜欢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喜欢他的人，现在要为了他，再次伤害自己。

要代替他们去成为那个被妖魔附身的人。

一旦魔神入体，那仇相照便永无成仙可能。

他黎天星何德何能，能让他为之如此。

他开始全身颤抖起来，几乎是要疯了，他怎么能不怕，怎么能不疯，他可以忍受一个又一个若即若离的两百年，可以忍受被魔气侵染时撕心裂肺的痛苦，却唯独不能忍受他的身边没有仇相照。

“师尊，是我……都是我，”黎天星目光躲闪，不敢去看仇相照的眼睛，他低下头去，小声道:“在山下的时候，裙萝原本可以不伤到你。”

“为师知道，”仇相照打断他，惊得黎天星错愕抬头。

“我什么都知道。”

“那师尊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黎天星又去抱他，把头埋到他颈窝里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还要我……”他哽咽不止，“你还……愿意要我？”

仇相照紧紧抱住他，吻他额头，一滴热泪顺着瘦削的下巴滑下，温声道:“要，”又捧起他的脸轻轻的亲了亲他的唇角。

“天星是我的心头挚爱，一直都要，永远都要。”

黎天星真切的看到了仇相照眼里涌动的爱意。

热烈又温柔，坚定又通透。

人之一生，何其短，何其憾，何其无能为力，何其为造化所弄，又何以为了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爱，跨越刀山火海百死不悔。

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黎天星心中情绪如练，长短不绝；让他心中忽痛忽悲，欲歌欲泣。

眉间的黑色印记在不断加深，仇相照的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他尚且残留一丝清明，缓缓执起黎天星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他脑海中闪现无数过往片段，那时黎天星还是个笑颜晏晏，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那时还没有诸多的误会与猜忌，那时他们还是彼此的唯一，可如今，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也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深渊里看到了那些令人动容的往事，他也曾真切的感受过黎天星的绝望与无助。

他只恨，只悔，只憾，没有早一点走到黎天星的身旁。

原本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可值得他真正所留恋，所珍惜的，唯独一情，惺惺相惜，字字锥心。

在苍岚山的十年，在与黎天星隔房同眠的夜晚，他不止一次在夜里离开过自己那所冰冷且孤寂的屋子，不止一次去看过床榻上带笑入眠的黎天星，一直从夜晚，坐到天亮。

仇相照苦涩一笑，将人拥得更紧了些，低头在黎天星耳侧轻语:

“下辈子，你许给我……好吗？”

“不好……不许，”黎天星滚烫的泪流了满脸，抱着仇相照不知所措的慌张，“我不配，我不配。”

仇相照眼中明灭不定，一手攀上黎天星的面颊，替他拭去眼角的泪。

“别哭，日有昼夜之分，月有圆缺之别，人有离合之悲，世间万物之情也有始终变换，”

“我不要，”黎天星抬头与仇相照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之间眼前泛起了昔日他高高在上的样子，以及那一次次如玩笑般的表白之意，从前他只当他虚伪，如今想来，那便是他倾尽一生的感情。

“笑一个，好吗？”仇相照眉间印记此时已经显现七八分，他的周身开始散发出魔气，黎天星看着人怔愣半晌，嘴角微微的抽起一个弧度，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千百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