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75)

作者:王廿七

林长济右臂酸疼,抬手架在了扶手上,吓得长安往后退了半步。

他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无奈叹气,语气平淡:“长安,去换身衣裳,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长安虽觉得此中有诈,却还是回了厢房,换了件鼠青色的直裰,头戴四方巾,粉底黛靴,斯文板正,显得十分良家子弟。

长济却说:“再换一身,换你上个月刚置办的。”

林长安又是一愣:“你那日还说那件颜色太亮,不像好人。”

“是大哥的不是,不该以衣着识人。”林长济微微一笑。

“哦……”林长济一头雾水,又换了衣裳。

再出来时,见林长济也换上一身石青色暗花纹的倭缎直裰,腰坠碧玉佩,长身而立,在檐下等他,心中暗暗叫绝,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长济因道:“我们走吧。”

兄弟二人此时也有了下人撑伞,一行四人步入绵绵雨中。

马车行至城东,是江宁县富人聚集之地,横穿一条繁华热闹的街巷,街上酒楼、赌坊应有尽有,林长安下注的“永兴赌坊”就开在此地。

长安隐约感到不妙:“我们来这儿做甚?”

“手痒,玩一把。”林长济抖一抖衣襟,跨步进入赌坊。

长安像炸了毛似的扯住他的衣袖,低声道:“才说了不能赌博!”

林长济漫不经心的一笑:“偶一为之,不要紧的。”

长安感到莫名其妙,可是说话间,林长济已经走了进去,他只好低头跟上。

他们来着了,恰有一桌赌局。伙计见他们衣着华丽、气质不凡,上前殷勤招待。林长济将两张五十两银票给他看看,伙计见正是永兴钱庄的银票,请他们一旁稍坐,转瞬便有专人帮他们兑换,甚至省了兑银子的功夫,直接兑成筹码。

林长安看的瞠目结舌,心想大哥疯了不成,一出手就是百两,比自己还有“魄力”!

直到林长济将那盘筹码一股脑塞进自己的怀里,笑道:“好好去玩儿,大哥坐在一旁等你。”

伙计连忙上了茶,今年新上的碧螺春。

“我……我……”林长安期期艾艾半天,却见长济半点不像开玩笑,只好咽了口唾沫,磨磨蹭蹭的去那赌桌旁边。

没着急下注,先是看了两局,就开始血脉喷张、手痒难耐起来。既然大哥在旁边等着看他笑话,那就反让大哥看看,什么叫天生的赌王!

于是下一把,大家都押小,他押大。

有人在旁边低声提醒:“连着五把大的了,还押大?”

“就押大。”长安固执的说。

骰盅一开,众人趴过去看,眼珠子险些掉到赌桌上,果然是大。

身旁那人也赞道:“小兄弟神了!看着脸生啊,头回来?”

长安因道:“第二回 。”

那人连道佩服,一把筹码被伙计推到他的面前。林长安颇有些得意,朝大哥的方向瞥一眼,后者似笑非笑的坐着喝茶。

再开局,依旧是赢。

林长安故作气定神闲,心中暗喜,恐怕他就是那天选之子!早知玩骰子如此来财,还挖什么祖坟呢?!

一刻钟后,伙计要给林长济添茶,林长济推说不必,估算着时间,也撑不过一盏茶了……

果然,半盏茶的功夫,林长安空着双手,红着眼睛朝他走过来,刚刚与他搭话的男子追在后头不断撺掇:“小兄弟,这几把手气不好,下一把没准就时来运转了,你缺银子的话,自管跟兄弟言语一声!”

却是个放印子钱的。

林长安还没蠢到闹着去“翻本”的地步,一路走来,并不理他。

长济状若不经意的抬头,微惊:“怎么下来了,玩尽兴了吗?”

林长安不答话,转身往外走,眼睛里蓄的两包泪,一出赌坊大门就汹涌而出:“他们肯定是出千了啊啊啊呜呜呜呜……”

赌坊门口身材壮硕的伙计面带不善的朝他们看来,林长济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直到上了马车,林长安还在呜呜咽咽的控诉:“那骰子里……肯定做了手脚,灌了水银,还被调换,开门做生意……怎能这样……毫无诚信,我的钱啊啊啊啊……”

林长济抬手扶额,一路无言。

马车先去香烛店里买了一篮子香烛纸钱,一路出了城,郊外道路颠簸,林长安这时哭够了,才察觉出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祖坟。”林长济道。

那可是林长安最害怕的地方——好吧,如今是第二怕了,第一变成了赌坊。

“停车!”林长安起身欲逃:“我不去!”

又被大哥拽了回去。

车行颠簸,噪音聒耳,车夫压根听不见他的话。

“爹啊,娘啊,你们睁开眼看看,大哥欺负我!他让我把钱输光了,还绑架我去坟地!”林长安扯着嗓子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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