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38)

作者:王廿七

刘员外这爹当的只有一点好,那就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处事不公道,素来不被儿女们待见,也从不会恼羞成怒。

女儿的闺房他极少踏足,过去是忙生意,早出晚归顾不上,后来女儿大了,自然要有所回避。只是他平素没有注意过,想他堂堂江南富商之家,关起门来过着富比王侯的生活,女儿的闺房却如此朴素,没有金玉饰物,没有兽炉沉香,最值钱的物件是亡妻留下的焦尾琴。院里两个粗使丫鬟日日打瞌睡,屋里唯一的小丫头又瘦又小,倒不知谁照顾谁多一些。

同样是他的儿女,幼子刘煜过着呼奴唤婢、锦衣玉食日子,长子长女却备受亏待。亏周氏是世家大族出身,竟连明面上的慈爱都不屑伪装。

长子阿灿及冠了,出门在外自有一番天地,女儿囿于闺阁,一日不出门,就一日要看继母的脸色。

他心中腾然升起一股怒火,不知是对周氏还是对自己。可真让他气势汹汹的去找周氏理论,却又不敢,他不是没说过,可前脚刚说完,后脚就会变本加厉。

念及此,所有怒火也只能化作一声喟叹,打心里头骂自己窝囊。

青筠总是一副不急不躁,不争不抢的样子,将哥哥捎回来的白糖梨糕分给秋池,秋池在她面前更像个柔弱的小妹,乖巧的吃着糕。

“女儿啊……”刘员外硬着头皮,将刚刚在外面措辞的内容,挑拣一番说给青筠听,语气里尽是对林长济的满意:“此人妻子早逝,鳏居多年,想必是重情义之人,待你不会差的。更重要的是文采相貌俱佳,日后登科及第也不是没有可能。”

“鳏居多年?”青筠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同情:“这么年轻就丧妻了?”

“谁说不是呢,留下个半大不大的孩子,着实可怜。”刘员外道:“说到他儿子,那可真是个神童,分明跟煜哥儿年纪相仿,那份心智,绝了!不但救过煜哥儿的命,还指挥上千民夫堵决口保住了大堤……说他是神仙托生我都不敢不信。”

刘员外正滔滔不绝,没留神女儿的脸色愈发阴沉。

“您是说,那日县衙里见到的小童,是他儿子?”青筠问。

“是啊。”刘员外道。

“爹,你是认真的吗?要我去做人填房,给人当继母?”她反问。

“这话说的……续娶的妻室同样是明媒正娶,又不是做妾。虽说林家眼下贫寒些,可爹有法子让他们殷实起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刘员外又道:“继母怎么了,他那儿子通透的很,压根不必费心教养,日子久了,你指不定还能跟他学点东西……”

“您别说了!”青筠打断了他的话:“我明日就出家当姑子去,再也不用您操心!”

刘员外懵了:“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我要睡了,您请回吧!”她说着,自顾自的回了卧房。

在女儿处碰了一鼻子灰,刘员外自去找刘灿商量对策。

刘灿努力掩饰着幸灾乐祸,一脸认真的说:“青筠在娘亲坟前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为人继母。”“你……”刘员外干瞪个眼,想要开口骂人,对着从不惧他的长子,又忽然泄了气:“你怎么不早说……”

刘灿还未接话,又听刘员外道:“万事没有绝对,青筠还太小,不懂得里子比面子重要的道理,那林长济既然能为亡妻守节,就能待青筠好,什么原配啊继室啊,都比不上顺心日子更实在。”

刘灿对父亲的论调无言以对:“这话您跟我说也没用,妹妹的性子,十头牛也拉不回。”

刘员外思忖片刻:“山人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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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员外计将安出?自然是入股林家的商号。

这本是此前就提过的,不过在他的积极推动下,尽快提上了日程。他将林家商号的份额掺在青筠的嫁妆单子里,顺理成章让青筠接手打理,新店开业要投入更多精力,一来二去,两人总有碰面的时候。

刘员外捻须而笑: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能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我可真是个奇才!

这点本钱对刘家来说是九牛一毛,而对于刚刚起步的林砚却意义非凡。

待县衙的一应手续全部办齐,两家谈妥分红,签署契约,选了个黄道吉日,“南记商号”便开张了。店门顶部挂着“南记商号”的四个洋洋洒洒的大字,两侧挂有楹联:义重于金,童叟无欺。都是林长济亲提的。

店铺开在宁江县最繁华的街市上,开张当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街道行人纷纷驻足议论,这“南记商号”背后的东家来头不小,一个是仁记商行,一个是姚家巷的林家。

仁记商行经营广泛,在宁江县是人尽皆知的,可姚家巷的林家,又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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