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36)

作者:王廿七

女大避父本是常理,刘员外也颇有些不自在,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你母亲过世的早,婚事上爹不替你操心,还能指望哪个替你着急?”

青筠半晌失语,父亲这话让她无从反驳,继母姓周,是本县巨室周家家主的庶妹,这样算起来,其实刘家与林家也勉强算沾亲带故。

周氏在室待嫁时,未婚夫突患疾病离世了,年纪轻轻守了望门寡,后来才轮到父亲将她续弦填为继室。

继母进门后时常苛待他们兄妹,但刘家在许多生意上依托于周家,父亲对这位继母百般礼让,常对他们兄妹讲二十四孝中单衣顺母的故事,教他们像闵子骞那样顺从继母,不要心存记恨,可青筠兄妹从小便对此不屑一顾,闵父发现了棉衣中的柳絮,尚且扬言休妻还长子一个公道,他们的父亲呢?明知他们兄妹所受的委屈,却常常视而不见,最多事后补偿。

宁江县的豪绅崇尚古人厚嫁之风,每逢嫁女都要陪送丰厚的嫁妆,“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毫不夸张,青筠及笄之后,继母无意置办嫁妆,更疲于应酬上门求亲之人,将媒人统统挡在门外。

刘员外心里着急,又不敢悖逆妻子,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拖到十八岁,他每日小心翼翼的粉饰太平、两头讨好,就连为长子女儿议亲择婿都要偷偷摸摸的。

“此人名叫林长济,是府学生员,又是廪生,足见学识不错,今年秋闱极有把握。”刘员外笑道。

青筠再次掀开车帘,低声喃喃道:“看不出来,人高马大的,竟还是个书生。”

“人高马大?”刘员外听着奇怪,朝车窗外看去,此时只能看到林家人顺着人流离开衙前街的背影:“也不是很高大呀……”

“看上去起码比父亲高半头呢。”青筠又道。

“有吗?”刘员外感觉被女儿小觑了,当即挺直了腰杆:“我觉得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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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祥将堆满杂物的东厢房收拾出一半给王善养伤,王良不想过多麻烦林家人,便每日过来照顾,这样一来,铁匠铺开张之期又要延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刘员外倒是隔三差五找借口来上一趟,林砚也乐得向他请教做生意的窍门,从中找寻商机,一来二去,刘员外倒差点忘了他还是个小孩子。

四月初,林砚代表宁江县去府城参加谢知府举办的神童宴。

国朝有崇尚神童的风气,谢知府又是极具雅趣之人,在三堂燕居之地凿渠引水,邀各县神童临水列坐,以茶杯代就被,漂浮在水面上,停在谁面前,便要作诗。

如此雅致的游戏,便是林砚上辈子也甚少参与,他走的是干吏路线,而非清贵洒脱的文士,因此全程甚少发言,所做诗词也尽量平平无奇,尽量不惹人注目。

倒把精力用在随他而来的县衙之人身上,他近来总找机会与公门之人厮混,因是知府见过的神童,县里上下没人敢拿他当个小孩子一般轻视。外加林砚背后有刘姓高人指点——要想开商号贩茶叶、生丝,必要提前将县衙上下打点疏通。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棉衣换单衣,林砚也终于舍得花钱给三兄弟置办几身簇新的衣裳。

“现在办早了,就算有应酬也在科试之后。”林长济比林砚还抠。林砚道:“可不是为出门应酬的。”

“那是何意?”林长济迷惑不解。

“爹,你也活了不少岁数了,真看不出刘员外的意思?”林砚道。

林长济思量片刻,恍然大悟:“他想与你合伙做生意。”

林砚险些一头栽倒。

“不该啊……”林长济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咱家这百十两的本钱,刘员外能看的上?”

林砚无奈道:“你不觉得,他看你的眼神特别的……慈眉善目吗?”

林长济回想,好像确实有一些。

“他脑门上就差写上‘乘龙快婿’四个字了!”林砚急道:“老丈人看女婿是什么眼神,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岳丈看我素来不太和善……”林长济说着,忽而双目圆睁,腾然起身:“你……你说什么?”

“刘员外家有一长女,二九年华,我悄悄托人打听过,人品相貌都不错,虽说是续弦,可人家既然有这个意思,想必也不是特别介意。”林砚问:“你的意思呢?”

林长济面色越发阴沉,他双手握拳,咬着牙缓了几个呼吸。

“怎么了?”林砚察觉出他的异样,不解的问。

林长济连发两个质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林砚呆住了。

“这天底下哪有做儿子的,上赶着给自己张罗后娘的?”林长济压着火:“你要还是林砚,我……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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