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19)

作者:王廿七

“大哥和小弟说得都对。”林长世生怕没有机会表明立场,忙道。

林毓秀面带些许无奈:“你姐夫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万事都做不得主,只将婆母的话奉为圣旨。”

她如何不想和离呢?可世人将和离视为女休男,和离也确实多是男方的过错,势必会影响男人另娶,丈夫周兆平是备受宠溺的嫡幼子,婆母是万不可能同意和离的。

“要我说啊,姐你干脆在家里住下,不要回去了。”林长安道。

“那怎么行?”林毓秀摇头道:“街坊邻居要说闲话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林长安烦躁的说:“怪就怪爹娘走得早,也没个长辈做主去和周家谈。”

“二爷爷不是长辈吗?”林砚插了句嘴。

不提则罢,一提起二叔林荣礼,林长安显得更暴躁了:“你二爷爷那个老匹夫,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个棒槌……”

“长安!”林长济沉下脸呵斥道:“不许这样编排长辈。”

林长安悻悻的闭了嘴。

林毓秀知道,弟弟们都是心疼她的,但眼下两家地位悬殊如此之巨,根本谈无可谈,林家已经够难了,林长济秋闱在即,正是需要安心读书的关键时期,她只想得过且过,不想生一点点事端。

“小弟,早就说过的,谈不上委屈不委屈,谁家过日子能顺心顺意啊,不中听的话,忍一忍就过去了。”林毓秀不等长安反驳,便将话头引道林长济身上:“待你大哥中了进士,做了朝廷命官,谁还敢给姐姐气受不成?”

“那倒是!”林长安果然吃这一套,一脸得意之色:“我昨日夜观星象,通奎星亮,我大哥此次必能高中。”

“昨日?昨日阴天,没有星星。”林长世一脸认真道。

林长安无言以对。

这话才说完,雷声阵阵,竟是又下起了雨。

林毓秀将拿来的一条腊肉和一包点心往林长济手边推了推:“你今天就去一趟学堂,给新塾师送去,砚儿病好了还是要上学的,虽说砚儿那日砸的是自己,可本意是想戏弄新先生的,你务必要好好说说,别让先生介怀。”

林砚抬起头,若有深意的看了林长济一眼。

林长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姐,我想着,先不让砚儿上学了,巷子口的小学堂终究不是正经读书的地方,我在家中教他几个月,秋闱之后再送他去更好的学堂。”

“这……能行吗?”林毓秀问。

“怎么不行,我的学识总比蒙学先生好些。”林长济道。

“不是学识的问题,”林毓秀不无担忧道,“古人常说,君子易子而教。”

林长济微微一笑,突然提问林砚道:“砚儿,姑母这话出自哪里?”

林砚搁下汤碗,脱口而出:“出自《孟子·离娄上》,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林毓秀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的侄儿吗?“什么意思呢?”林长济问。

“君子亲自教子,用正确的道理行不通,就会动怒,父子之间一旦求全责备,就会变得疏远,是莫大的不幸。”林砚对答如流。

“这……”林毓秀张口结舌问林长济:“这些都是你教的?砚儿已经读到《孟子》了?”

“是啊。”林长济大言不惭道,又问林砚:“砚儿,爹有对你动怒,或求全责备吗?”

“没有!”林砚微笑,露出洁白但满是豁口的牙:“爹爹温柔贤惠通情达理,比学堂里的先生可爱百倍。”

林长济嘴角抽了一下,有这么形容男人的么……

林毓秀只当做童言无忌,以她对侄儿的滤镜,说林砚是文曲星转世她都深信不疑。却还是不忘提醒林长济:“砚儿聪明,可也不要揠苗助长,读书就像盖房子一样,基础牢靠房子才能坚固。”

林毓秀被母亲培养的极好,知书达理,能诗会赋,若是嫁与良人,必然是夫妻同心,子女聪慧,顺遂美满的。可惜祖父和父亲当年一心攀附,害她身陷火坑。

“放心吧,姐,”林长济道,“我有数的。”

姐弟四人难得聚齐,又赶上大雨,长世不出摊,一家人热热络络的说家常,转眼便到了中午。他们说话的功夫,老元祥已经将鱼杀了,在火上炖了一个时辰,直接将砂锅端上桌来,奶白色的鱼汤鲜香扑鼻,又拿咸菜炒了个鸡蛋,蒸了一锅粗粮窝窝头。

饭菜简单粗陋,毓秀却险些落泪,多久没有跟家人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可世上有许多事,偏偏不遂人愿,正当姐弟闲话家常、其乐融融之时。

那日周家派来的婆子又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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