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林超越，师父情意绵绵的语气瞬间冷漠：“超度完了再哭。”

“呜……”

方狗你不是人。

在心里逼逼了一句，林超越看了一眼还在伸手喊“三郎”的旗袍女鬼。

看她傻傻呆呆的样子，没什么杀伤力，胆子就大了一些。

他爬起来，正要继续，尴尬地发现刚才一吓，完全想不起来方程之前交代了什么，哭丧着脸道：“怎、怎么超来着？”

“鹅——”

言琛最后的温柔就是捂住嘴，忍住不笑。

方程看着怀里的宝贝疙瘩抖着肩膀，眼睛里满是笑意，嘴上却嫌弃地啧了一声，说：“这女鬼神智蒙昧，你直接给她贴上超度符，念一篇往生经，送她走吧。”

“哦，哦！”

林超越拈着超度符，小心翼翼地给女鬼贴上了。

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鬼魂，冰冷的触感让林超越表情一僵，赶忙缩回手，拿出手机对着方程录好的音频和音频字幕，急忙念起《往生经》。

这是林超越第一次诵读《往生经》。

好歹他是唱跳舞台出身，念着念着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镇定下来，银白阴气再度凝于口舌，《往生经》奏效。

“前尘尽散，魂灵归位。忘川路远，送君一别……”

迷糊念着“三郎”的旗袍女鬼，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她看向室内三人一鬼。

在她的鬼眼中，所见是人的灵魂。

方程是金光灿灿的功德之魂，言琛是纯白无瑕的十世善人，林超越是银白微冷的纯阴之人。

再看那黑漆漆的鬼面，旗袍女鬼恍然明白了什么。

她眼中掉下一滴血泪，却是笑着朝方程三人屈了屈膝，行了一个优雅又妖娆的告别礼，转身走进了超度符所化的一扇门。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郎啊郎，来生……只愿……不相见……”

旗袍女鬼消失在门后，那一滴血泪落在林超越手心，溅开红尘过往。

——百年前名动上海滩的歌舞厅交际花，被一位富家少爷俘获了心。

两人爱得死去活来，轰轰烈烈，纵然千万人反对，他们也痴心不改。

不等二人修成正果，外敌入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旗袍女本已经逃到乡下，却听闻富少死讯。

骤闻噩耗，她不愿相信，离开安全的地方回城寻找情郎，却不慎被敌军发现，险些被欺辱。

不肯就范的她跳河自杀，为三郎殉情。

死后，她的鬼魂未能与情郎相聚，执念太深，从此滞留人间。

她因自杀成了水鬼，离不开那片河道。直到几个月前，高老板和陈先生合伙开工地，将那片快要干涸的河道填埋，填河造陆，这才让旗袍女鬼脱身，回到地面。

可惜，她的神志早就在漫长的等待中消弭了，只记得自己临死时的执念，想要找到她的三郎。

每当工地来了人，她都会去确认对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也是这番接触，才让高陈两家沾上了鬼气。

陈家是大善之家，哪怕患有哮喘的陈妮萝受了一点波及，也有方程及时出手，逢凶化吉。

那高老板发家史不太干净，阴德有亏，染了阴气之后才会倒霉，家里连连出事。

旗袍女鬼在超度中清醒过来，借着接引自己的那根红线，“看”到了自己的生前情缘不过一场“露水姻缘”，也“看”到了自己久寻不到的情郎。

原来对方并没有死，反而在战乱中远渡重洋，继续当着自己的富贵少爷。

在得知自己的死讯后，他伤心了几天，就听从家里的安排和当地一个富商联姻，有妻有子，人生圆满。

多年后提起自己，早就变成酒桌上一场年少轻狂的艳谈。

中年秃顶啤酒肚的男人一手拿着酒，一手搂着浓妆艳抹的陪酒女，陪酒女笑问：“我和香儿姐姐比，谁好看啊？”

她的三郎哈哈笑着说：“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你可比她有福气多了。”

旗袍女那一滴泪，哭的不是自己痴情错付，只是感慨时间如刀，人心易变。

他们，都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

“狗男人！”

言琛忍不住骂：“姐姐独美！这个秃头啤酒肚他不配！垃圾！人渣！”

“言言别气别气。”

方程连忙安慰他。

林超越也义愤填膺，说出了自己的新·人生感悟：“所以说，殉情之前一定得先弄死对方，不然死了也白死，亏了！”

言琛：“……”

倒也不必如此凶残……吧？

第91章 老师

林超越一句话就打破了言琛的伤感, 方程给了便宜徒弟一个赞赏的眼神，转开话题说：“把这个也送走吧。”

林超越一听，也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