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卖内衣(720)
他放下帕子,拉着她手,默默倚在床头,缓缓闭上眼。
外间又传来了四下梆子声。
耳边有细细的声音,喃喃道:“渴……”
他猛的睁眼,见正是眼前人闭着眼喊渴,忙忙起身倒来水,扶着她的颈子,喂她喝下去。
她足足喝了两杯水,才睁了眼。
他立时觉着此行又来错了。
她若看到他,只怕气的又要喊腹痛。
然此时要躲,已然慢了一步。
他只得先摆出个挨骂的模样,垂首坐在那里。
果然,耳边便听得少女虚弱无力道:“你来作甚?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他看她说话时,手还覆在腹部,知她身子还在痛,便抢先道:“你莫气,我记得你说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等你身子无事后,便再不会纠缠你。”
床榻上的少女再未说话,只偏着头不看他。
直到许久之后,他听见一阵窸窣的吸气声,方惊觉她竟在默默哭。
他立时着急的手忙脚乱,不知该帮她拭泪还是不该。
他知道她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
他自认识她,见的最多就是她将委屈转化为一声“等着瞧”,然后大刀阔斧的回去想报仇的法子。
等之后一击得手,她便方得意的双手叉腰,扬天长笑几声。
他见过她的大笑、冷笑、讪笑、狞笑,却极少看到她哭。
她真的哭起来,自是她心里十分的委屈。
他被她哭的慌乱,不知该如何。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被他搂进了怀里。
就像她在受伤昏睡喊痛时那样,他轻声的,笨拙的,不停歇的安慰道:“会好的,会好的……”
她的委屈更甚,眼泪打湿了他整个衣襟后,方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哽咽道:“你们,都往我心口上扎刀子……”
他的心立时溃不成军,喉间仿佛塞了一块大石头,半晌方道:“我心间的刀子,又是谁扎的?”
她听了他的话,又瘪着嘴要哭。
他再次将她搂在怀里,喃喃道:“我扎的,我自己扎的……”
等到她再不哭泣,他方将她放在榻上,小声问道:“肚子还疼吗?”不等她回话,已将大手覆在她腹上,如同她此前毒发昏迷中喊痛的那般,将内力聚集在掌心,帮她一圈一圈的轻揉起来。
他见她再不挣扎,乖乖受着,便低声道:“一个内贼而已,哪里用的着这般大费周章,将自己气成了这样。你的身子被伤了根本,怎能经得起诸般的大喜大悲。”
芸娘委屈道:“何时有过大喜?都是大悲。”
他便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重情……”
她却觉着他话中有话,立刻反驳道:“我何时重情了?我半分都不重情,我都不知情是何物!”
她说话时的神色十分认真,仿佛认了“重情”二字,他便会以为她也对他“重情”一般。
他哭笑不得,只得顺着她的话道:“不是重情,是重义。”
芸娘觉着这个字很形象,忙忙点头:“对,是重义,我做买卖闯荡江湖,义气总要有的。”
他觉着他遇上她,要叹气的地方总是很多。
他再叹了口气,续道:“有句话叫‘恩大成仇’,你自以为你对一个人好,巴心巴肝的好。然而对她却是负担,久而久之,她心里愤懑,必会生了外心。”
芸娘听闻,侧转了身子望着他,道:“可我并不是长久的施恩啊,后来黄阿姐费心帮了我许多……”
第448章 改变策略(四更)
殷人离看芸娘额上又出了汗,便拧了帕子替她拭过,将她濡湿的乌发拨在耳后,牵着她手道:
“你是觉着你对她的好都事出有因,然她却不觉着。我记得此前在江宁时,她还不是管事。你给她的工钱,是不是比旁的帮工多?”
她点一点头:“她早先是我家邻人,互相之间诸多照顾。早先我被蛇咬过,还是黄阿爹用杀猪刀帮我割的伤口……”
她十分自然的撩起裤腿,将她小腿上的疤痕给他看:“就是这里。后来虽说那事闹了个乌龙,那蛇无毒,可黄阿爹的好心是真的。”
他便亲了亲她指尖,示意她继续。
她正讲在重要处,哪里注意到他的举动,只续道:“……后来有了黄伢,黄阿姐没了爹娘,还要带黄伢,工钱得的便比旁人多一些……”
他点点头:“这就对了。你给她的工钱多,虽是事出有因,然而她拿了那些银子,必受旁人白眼。她要将银子退给你,必也舍不得。长期以往,她必心生愤懑。”
她听罢,默默忖了半晌,长叹道:“没想到,重义也不是件好品质。”
到了此时,她想起此前已经为处置黄花做好的打算,不禁有些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