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卖内衣(389)
如今青竹进左家是万万不能。
其一是她不能将青竹也置于“被左家当做巩固权势的工具”的境地。官宦豪门不都是如此吗?连嫡女的姻缘都可以拿去利用,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庶女。
其二是,等去了京城,她定是不能像在江宁这般随意进出家门,京城胸衣的买卖,日常运营便要靠青竹支撑起。
跟着她去京城的这些人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便有人因私心同她起了二心。
无论是柳香君、黄花,她都不放心。只有青竹、她冒险救下来的青竹、唤她阿姐的青竹、同她一个被窝里睡了四五年的青竹,是她最信任之人。她敢将她所有身家托付给她。
青竹听着她的安排,哼哼唧唧泣了几日,到底委屈接受了她的安排,只日日不停歇的提醒她:“阿姐同阿娘但凡有一点点出门的机会,便要出来看我,哄我,疼我……”
为了安顿带去京城之人,芸娘提前向在京里国子监念书的苏陌白去了信。那信封里实则夹杂着给两个人的信。
一封是由苏陌白转交殷人离,恳求殷人离念在他是胸衣买卖的东家份上,提前为芸娘在京里赁一间宅子,最好能住五六人,确保柳香君、黄花、黄伢、青竹一行一到京城便有地方落脚。
另一封是给苏陌白的,求着他在她到了左家的头一日便上门来见阿婆,确保让左家正室考虑到苏陌白同李阿婆关系,莫对她阿娘和她使出下马威。
到了九月底,风吹着已经有些渗人时,京城里前来接芸娘的左家下人终于露了面。
浩浩荡荡,五六人进了李家门。
当先的是位三十来岁、身穿绸布夹衣、显的极有能耐的壮年汉子,也姓左,当的是管家之职。一家子的管家专程被派来接李氏一行,显示出左家主子极其重视之意。
左管家面上带了笑,哈着腰道:“李姨娘,二小姐,老爷原本是要亲自来接,都请好了休沐假,因着朝里忽然有急事,才没能亲自来。老爷嘱咐小的转告您:路上不着急,慢慢赏着景……”
芸娘听着这“姨娘”二字分外刺耳,她握紧了掌心便想作声,李氏已不动声色将她手臂抓住,向左管家道:“知道了。家里房间少,你们几人先去外面酒楼里歇着,明儿一早我们便启程。”她面上虽无笑意,却也对“姨娘”的称呼并无介怀之色。
左管家一点头,并未退下去,却将身侧一位年约五旬的妈妈一指,道:“这是老夫人身边的戚妈妈……”
那戚妈妈是位干瘦老妪,被左管家点到,只上前两步,挺直了身板,不卑不亢道:“老夫人得知姨娘有了位二小姐,喜不自禁,吩咐老奴路上仔细侍候……”
送走了来人不久,李大山来了一趟,将卖掉正街那个小铺子的银票送了过来。
此次去京城,能否将日子过的舒心些,银票是不能少的。
然而只有这一千五百两也是不够的。她还要为青竹留银子。
去钱庄将剩下的五千八百两银票兑出来。芸娘为惜红羽留了两千两作为日常所用,她带走近四千两。其中两千两用于在京城的花用,剩下两千两要交给青竹保管,是买卖在京城起步之用。
自今夜起,惜红羽一家便搬来永芳楼居住,自此成为永芳楼的主人。
时辰过的极快,不出几息,便到了掌灯时分。
芸娘要带去京城的衣物用具早已收拾好,然而她放在屋角的那一个箱子却还矗立在那。
她将灯烛移过去,打开箱盖,将里面的物件一样样拿出来,用湿帕子将浮灰拭去。
如果加上在洪水中被水淹了的另外两个木箱,她会有三大箱这样的物件,里面装满了各种逗趣好玩的玩意儿,每一件都是罗玉送予她。
每一件都记载着过去的时光。
“芸妹妹,这件九连环极难的,但你那般聪明一定能拆出来……”
“芸妹妹,这一对陶瓷烧制的小娃娃极可爱,你看那个女娃白白胖胖,真像你……”
“芸妹妹……”
“芸妹妹……”
在她年少的时光里,曾有一位少年足足陪伴了她近五年。
她未曾想过有一日,这位少年终归不能继续陪着她。
晨光微熹。
在旁观过离世人的悲泣后,等在河岸的船只满载对未来的迷茫,缓缓离了岸,往京城方向而去。
芸娘久久的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化作黑点的她的那些亲人和友人,望着一路退却的青山,心中空的仿似此时的天空。
在这个她还不懂感情的时光里,她未曾意识到她曾对一位少年产生过情愫,未曾意识到她此时的心境叫悲伤,未曾意识到那些想流而未流出来的泪都浸进了心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