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者梁颂停了一下。

他想了想，再次开口，“孔舒，你还在吗？”

孔舒心中的默数也到此为止。

数了这么久，她也心累。

现在可算是能停下了。

只听见破坏者梁颂用粗糙的声音继续说：“姜果儿是我杀的。”

孔舒：“为什么要杀她？”

破坏者梁颂突然咧嘴，苦涩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你果然在，你一直都没走……”

孔舒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杀姜果儿？”

“因为她在利用那傻子找到我。”

他循着孔舒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靠近。

“什么意思？”

孔舒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清晰，然后，停住了。

“姜果儿看见我了，有一次我来看那傻子的时候，被姜果儿碰巧看见了，虽然我很快就消失，但姜果儿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直在追查，而且总是动不动就出现在那傻子身边，碍手碍脚的。”

破坏者梁颂跪伏在地上，朝着前方缓慢挪动，摸索，想要触碰到孔舒。

至少他能知道，有一个除他以外的物体存在于这个地方，而不是只有孤孤单单的自己。

孔舒感觉到他正向自己靠近，倒也不害怕，毕竟刀现在在她手里，单论身手，破坏者梁颂也打不过她。

“她或许只是心地善良，想要照顾梁颂。”

“那又怎样，杀了就是杀了，反正她也不会一直陪着那傻子。”

破坏者梁颂碰到了孔舒的鞋子，知道孔舒的位置，微微欣喜，随即收回手，盘坐在了原地。

孔舒：“你既然拥有时间碎片，也很早就见过了另一个自己，那你应该知道时间在不停的循环，也察觉到了时间线在某个时刻发生了变化。”

“我知道，有个人消失了，黎鸣，有两个黎鸣，他们都消失了。”

破坏者梁颂的声音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语速不快不慢，有条不紊。

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20多岁，能够正常沟通交流的男人。

孔舒对于他发现这一点感到意外。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有两个黎鸣的？”

“很早就知道了，梁术南有时会让一个黎鸣去照顾那傻子，而另一个黎鸣，有的时候会趁前一个黎鸣不在的时候，去跟那傻子说一些有的没的，但是他不知道，有的时候，他并不是在跟那傻子说话，而是在和我说话。”

破坏者梁颂笑了笑，“在黎鸣还没有消失之前，是他想利用我去杀掉姜果儿，我便将计就计了，在水库杀了姜果儿，反正还有那傻子替我顶罪。”

孔舒：“可黎鸣消失以后时间线发生了变化，你伤害姜果儿那天，姜果儿原本是要带梁颂去游乐场。”

“谁说的？”

破坏者梁颂语调冷了几分，“姜果儿压根没带那傻子去游乐场，她把那傻子一个人扔在车上，然后去外面查线索，什么去游乐场？说的好听！”

孔舒不能理解。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就把姜果儿杀了？”

“是，就因为这个，那傻子一个人在车里怕得跟个孙子似的，结果姜果儿满脑子就想着查案子，既然这样，她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带梁颂去游乐园。”

“那梁术南呢，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早就想杀他了，只不过杀了他，就没人能照顾那傻子了。”

孔舒越听越奇怪了。

她一直认定破坏者梁颂只是在利用傻梁颂，好在自己杀过人后，有一个人替他去顶罪。

可现在听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三句话不离那傻子。

破坏者梁颂对傻梁颂的感情，好像很复杂。

“你好像很在乎他。”

“谁？”

“还能有谁，你口中的那个傻子呗。”

梁颂冷哼：“一个傻子有什么需要在乎的？”

“可你不该杀梁术南，他是梁颂的父亲，变相来说，也是你的父亲。”

“他称不上父亲，他只不过是在发现自己的错误之后，因为承受不住愧疚，想方设法去弥补而已，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称职的父亲，那么他一开始就不会让那傻子烧坏了脑子，也不会在傻子杀了人以后，把他关在家里，一味地用棍棒去打！”

“可他没杀人，是你栽赃嫁祸给了他，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杀了姜果儿，梁术南怎么会把他关在家里，他是因为恨铁不成钢！”

“我知道！所以我替他挨了那些打！”

孔舒愣了一下。

在最初见到梁颂的时候，他身上却有斑驳的伤痕淤青。

破坏者梁颂确实是替傻梁颂挨了打。

黑暗中。

破坏者梁颂的话音渐渐落去，随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