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如果死的不是她，而是申向衍……

她暗暗攥紧拳头，垂下眼帘，鼻尖隐隐泛酸。

“没关系。”申向衍的身体靠在沙发背上，轻描淡写说道，“如果能一直留在这一天，我们就相当于永生了，也可以做任何想做，但曾经不敢做的事。”

“比如呢？”

孔舒好奇，“你有什么想做却又不敢做的？”

申向衍将脑袋向后微仰，抵在了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

“我想在沂川最高的明珠塔上跳下去。”

孔舒愣住。

这个回答，她完全没有预料到。

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申向衍会说的答案，但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她问。

“沂川明珠塔高532米，在重力加速度下，人从塔顶跳下去，到落地，估算需要13秒。”

申向衍边说，边伸直了胳膊，高举在半空中，伸出两根手指，假装手指是他自己，接着，在空中轻轻一跳，划过了一个向下的抛物线，最后，指尖落在了沙发上。

他盯着自己的两根手指，缓缓说道，“我想知道，在这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13秒里，我都会想些什么。”

是大脑空白，还是人生走马灯？

孔舒的目光也随着申向衍的动作，落在了他的指尖。

好奇怪的想法。

但又很符合申向衍的风格。

“你呢？”

申向衍反问，“你想做什么？”

孔舒想了想，发现自己竟什么想做的都没有，于是随便说了一个。

“我的话……把钱花光，吃没吃过的，玩没玩过的。”

申向衍微微扬唇，似笑非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无聊。”

话音刚落，等候室的门被推开。

是林景茹。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严肃，也不算友善，与话多的小陈警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两个跟我出来一下。”

二人不明所以，乖乖起身，一前一后，离开了等候室。

……

与此同时。

审讯室。

黎鸣的脸上毫无血色，泛着土灰色。

眼中是灰暗，是生无可恋，但还算不上绝望。

因为他知道，即便血祭被迫终止，但只要孔舒在，时间就能循环，他便可以重新再来。

反正他有了循环的记忆……

隔着厚厚的玻璃，姜毅站在观察室中，环抱双臂，一手摸索着下巴和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黎鸣。

身边，是班长，还有其他几名刑警。

班长的胳膊被绑带高高吊起，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勉强止住了血，手臂上的伤口依旧灼烧般的刺痛。

医警一直劝他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可他执意留下，跟着姜毅一起来了观察室。

“姜老，什么时候去审他？”

班长有些等不及了，他看着墙上的表，担心时间真的会突然倒流。

姜毅不紧不慢道:“再耗几个小时，我倒要看看，杀了这么多人的凶手，心理素质到底怎么样。”

“不过，您知道是谁报的警吗？”班长又问。

旁边的一名刑警答道:“是匿名电话，还做了变音处理，信息技术科的人还在查。”

班长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猜想，报警人能把身份隐藏的如此周全，也许是另一个黎鸣。

“姜老！”

小陈警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份资料，气喘吁吁，“化验结果出来了，24份血液全是来源于不同的人，其中有18名是我们之前记录在案的受害者。”

“18名？”

姜毅面露疑色，从小陈手中接过了资料，飞快地翻页浏览着。

“我们发现的S档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明明有19个人，怎么血液对比只有18个，少了谁？”

小陈警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见状，姜毅翻页的手一顿，眼神严厉下来，斥道:“现在还有什么是不好说的，我们做这一行，行事要果断，毫不犹豫！你磨磨唧唧的，浪费什么时间？！”

小陈被训得脸色闷红，他一咬牙一跺脚，挺起腰板，大声喊道:“报告姜老！少了姜果儿！24份血液里，没有受害者姜果儿的！”

第127章 血祭篇 (6)

观察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在场的人，无一不知道，姜果儿与姜毅之间的关系。

自从六年前，姜果儿的尸体漂浮在水库上，被人发现并报了警。

姜毅得知以后，匆匆赶来，在水库边上抱着已经冷透的女儿，呆坐许久，悲痛欲绝，眼眶湿润，却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掉下来。

之后，整整半个多月，没人听到姜毅开口说话。

女儿惨遭杀害，这位年过半百，即将退休的老父亲当时能做的，就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