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学生在前，陈家大姐也不方便继续问。

她什么都没说，还积极地跟着陈君心一起帮忙收拾客房。

汪博被撵去洗漱，等他出来，床铺已经整理好了。

被人在小黑屋囚禁一天一夜，又亲眼看到真正的黑帮下黑手打人的场面。

汪博紧张了一整天，十分疲惫。

一沾枕头，他就睡着了。

陈君心点亮了客房的小夜灯。汪博若是半夜惊醒，怕是不会喜欢纯黑一片的环境。

照顾好学生，陈君心发现陈家大姐还没有入睡，她打着哈欠坐在沙发上等人。

“小弟，过来，咱们谈谈。”大姐说道。

陈君心：“怎么了？”

“这学生究竟怎么回事？”大姐问。她怕陈君心惹祸上身。

关心学生，最后反倒被家长埋怨甚至投诉的事情并不少见，她不希望弟弟太过热心。

说她冷漠也好自私也好，她就是不想弟弟惹上麻烦。

陈君心：“姐，就是我说的那样。你真的别操心，不该插手的事情我绝对不插手。”

“那好，这个问题我不管。但你现在总该告诉我，当初你怎么突然回国，还改了行？”陈家大姐问：“你都能跟你学生调侃，告诉亲姐姐理由总成吧？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别说了，你也不见得喜欢当老师。当初不是别人随口说一句，你学数学可以考教师资格证当老师，你都想不起这个行业。”

她跟老二奋斗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陈君心有个光明的未来了？

一个中学生都知道陈君心放弃华尔街不是个好的选择，她们当姐姐的总得关心关心。

陈君心犹豫，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可大姐态度坚决。

供养他念书多年的亲人想要个答案，他怎么都改给个交代。

“因为……死人了……”陈君心淡淡地说道：“我的同事，当着我的面跳窗自杀，他的客户也跟着跳了。”

金融行业是吃人的行业，充分理解到这点，陈君心就退了。

在这个行业里，首先就要学会满嘴谎言。

行业里不乏正经有水平的客户经理在帮客户进行合理的投资。

可金融是逐利的。为了业绩，许多客户经理会以各种经典话术忽悠人投资理财。他们不管对方具体经济水平，富豪也好，收入微薄的工薪基层也罢，甚至靠退休金吃饭的老人的钱，他们都能忽悠出来。他们用花言巧语让人相信操盘者是最专业的认识，而他们也有内部消息保证稳赚。

这些被忽悠进来的人十有□□全成了被收割的韭菜。穷人有收割穷人的方法，富人有收割富人的方法，有人赔掉了退休金，有人直接破产。而赚钱的却是各个大资本家。

客户经理欺骗客户，经理之间又互相欺骗，勾心斗角。

当初为了赚钱，陈君心忍耐这样的环境很久。直到一场股市波动，出了事儿。

一个非常平凡星期五，股指期货暴跌，公司内一片哀嚎。

“他其实跟我并不熟，甚至算得上敌对关心。那天他突然跑来问如何看股指期货……”陈君心背靠沙发，沉默道：“我说了我的看法，他转头就跳楼了。”

那位客户经理是个白人，满头乱糟糟金色卷发，肚子有些发福，平日里有些趾高气扬。

他跃出窗外，就如一张轻薄的纸片，就那么飘走、落下……

在那之后，他们才发现。今日股指表现不好，他好几个重要客户都在他唆使下开了高杠杆全仓压入。股指暴跌，所有客户都爆仓出局。账户内，高达6亿美金的资金化为乌有。

在他跳楼之后的星期一，股市开始。

那位经理的客户闯入公司要说法，然后跟着跳楼了。

一辈子的心血如今倾家荡产，没了活着的希望。

这件事对陈君心造成很大冲击，可其他人见怪不怪。

过几天，股指涨回去了，满室欢喜。似乎前几日跳楼丢掉性命的人就是一场笑话。

陈君心的朋友们冷漠地说道：

“自己判断不对，还没能及时止损。跳楼不是正常吗？”

“干这行就这样，得失心一重，那就分分钟上天台。”

“还是不够狠，客户输了又如何，佣金到手了就该笑。”

金融业，压力巨大。

股市如果巨幅震荡，或者出现暴跌，天台上多半会遇见好些个跳楼的人。

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

陈君心道：“或许我还不够成熟吧，我不想变得那么冷漠，不想变得对人的生死无动于衷，眼里只有金钱、利益。”

至于当老师，那是一个巧合。

他回国后需要一份工作，碰巧有一场教资考试，碰巧了21中公开招聘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