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心点点头，那一股子劲儿他也缓了过来。

他冷静地问：“秀云，我要离开天意山庄，你可助我一臂之力？”

“离开？”秀云不解。好端端的，小姐为什么要离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为什么要给一个外人让位？！

贺君心开始装可怜：“秀云，我想活下去。可在山庄里，我怕死活不过十八岁。”

他这话不假，却只说了一半。他留在贺家，看见那些糟心的人，情绪就无法平静。

本来就命短，指不定哪天就气死了。

秀云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丫头，心思灵活。听贺君心这半句话想得有点多，她以为贺君心在说山庄有人暗算她。心下一惊。

秀云以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怀疑的种子一被种下就立刻生根发芽。

她一会儿觉得是庄主和夫人要害小姐，一会儿又觉得秦夜那个笑面虎、伪君子。他们都各有动机，甚至不怎么来往的二小姐、三小姐以及她们的未婚夫都是嫌疑犯！

回头想想，这背后盼着小姐死去的人太多了。

小姐身体不好，他们却放任不管。天意山庄那么大名气，却不见他们有为治贺君心的病努力过。十六年前神医将贺君心救回来，那之后也就犯病时普通医生看看了事。若是心疾发作，也拿参片吊着，喝点汤药了事。

这就是慢性杀人的方法，一点都不带血的。

秀云越想越心寒，愈发觉得离开的决定正确。

*

四名护卫被轰走后，很快就看到秀云哭丧着一张脸，又喊又叫地召唤医生。

贺君心被这一气，心疾再次发作。

她的闺房内，山庄内的医生、药师、丫鬟、熬药的婆子……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场面一度很混乱。院子里铺满了药材，丫鬟婆子药汤，医生、药师们炼制药丸，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苦味。

贺昭听后，只叹了口气，没感觉。

贺君心若是死了也是解脱，他或者才是受罪。如果他死了，养子继承家业也名正言顺。再一想，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不在废材身上浪费精力是正确的。

刘梦遥倒是愣了神，心里依旧有一丝担心。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可她也麻木了，也不只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到大贺君心多少次命悬一线，经历多了也就不在意。能熬过去就熬吧，熬不过去，那就是天意，是他的命。

秦夜倒是积极地跑来帮忙看望，他大概是山庄内为数不多真正关心贺君心死活的人。但秀云接到命令严防死守，坚决不让秦夜靠近。

“君心是我未婚妻，为什么我不能看他？”秦夜满心的担忧，对拦住他不让见人的丫鬟生出怒意。

“就是你把小姐气病的，你有什么资格见人？”秀云压低了嗓音质问：“你明明知道小姐本是男儿身，却不拒绝这门荒唐的婚事，你做的什么打算？！又有何脸面跑来求见小姐？！”

秦夜被问得哑口无言，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能有什么打算？！

师父拉郎配，硬要他娶个男人，他根本就无法反驳。既然无法拒绝，那自然两人好好相处呗。

他会好好照顾贺君心，将他当作自己妻子一般。但很明显，贺君心没有那个打算。

“师父的命令，秦夜不敢不从。”秦夜回答。

“呸！你不是不敢不从，是不想吧！娶了小姐，日后你接手天意山庄才不会背上鸠占鹊巢的骂名，你想得倒是美！”秀云骂道。

她半点都不给秦夜留面子，反正她快要跟小姐离开了。先骂个痛快再说。

秦夜连连解释：“秀云姐姐，你误会了！”

“我才没有误会！你给我滚！”秀云顺手抓来一根笤帚赶人。

秦夜若是没有别的心思，会那么容易就接受跟一个男人成亲的决定吗？江湖上多的是他的风流韵事，他根本就对男人没兴趣。若说他没有别的心思，秀云根本不信。

秦夜红着脸，是被羞的也是气的。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能跟一个丫鬟动手？在笤帚攻击下连连败退，秦夜只能感叹一句：“不可理喻！”

*

贺君心这边人来人往，一直忙到第二日的晚上，才慢慢消停。

这两天他倒没有装病，如果贺昭与刘梦遥有一点点的关心，就会发现这些医生、药师不是来救命的，而是在丫鬟、婆子们的帮助下，给他熬制药丸子。

他身体有病，在外行走不方便随时熬药，有药丸就方便许多。

折腾了他们两日，终于准备好三个月的药物。

贺君心松口让大家休息。他与秀云换了衣服，就混在这一批离开的人群中，很轻松就离开天意山庄。

天亮之后，听说大夫都离开，贺君心那边恢复正常，秦夜准备与贺君心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