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鉴(2570)
见尊守义不说话,萧桓宇忽然笑了,笑容里透着一股浓重的丧气,“就算他故弄玄虚,我也根本不知道他在故弄什么玄虚!他走的突然,莫说一句话,他连一个字都没留给本太子!十几年朝夕相处,他把本太子祸害成这样,结果一走了之?”
看着萧桓宇眼中迸射出来的恨意,尊守义以为自己多虑了。
战幕即便是故弄玄虚,这其中的‘玄’又岂会让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知道。
他看着眼前这位太子,心中生出一抹怜悯跟同情。
“靠人不如靠己。”尊守义缓声开口。
萧桓宇蓦然抬头,“尊老何意?”
“逼宫。”
萧桓宇‘嗤’的一声笑出来,这么好笑的玩笑他是真的被逗乐了。
逼宫这件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结果得到了什么?
“尊老是想本太子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老朽是希望太子殿下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萧桓宇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尊守义,脸上自嘲的笑意变得凝重,“尊老没与我开玩笑?”
“老夫约殿下见面,可不是为了开玩笑。”
萧桓宇看着尊守义,目光仍在迟疑。
“上次逼宫太子殿下也未必不能成事,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根本就没有逼宫的事实,从一开始,你的外祖父,顾寒将军便与战幕勾结,所谓出兵只是假象。”
萧桓宇沉默。
尊守义又道,“太子现如今失了战幕庇佑,魏王又虎视眈眈,最重要的是无论你做什么,皇上始终没有放弃废太子的决定,若不拼一次就只剩下死路,殿下甘心?”
“你有多少把握?”萧桓宇抬头,目色幽深。
“九成。”
即便萧桓宇没有明确答应,尊守义仍然说出需要他准备的事。
想办法取了顾寒的兵符,行事那日率兵攻进皇宫。
玉玺跟诏书都在,周帝不会在……
皇宫,御书房。
周帝伏案浅眠,身边无人伺候。
门启,萧冥河着一袭黑色长衫踏进门槛,臂肘处拖着一件黑色披风。
夏日闷热,然而那缕热风却在萧冥河一步一步走向龙案的时候尽数褪去,房间里冰冷的如同地窖。
周帝睡的沉,纵他绕过龙案停在身边亦未惊醒这位冷酷无情的帝王。
萧冥河漆黑如墨子的眸子微微闪动,薄唇无意识抿动,眼底迸出阴森寒意。
“啊!”
周帝只觉后脊发凉,抬头便见一人影站在他身侧,惊呼出声。
萧冥河瞬间敛去表情,毕恭毕敬将臂肘披衣抖开,“儿臣见父皇小憩,怕父皇着凉……”
“你退下!”周帝惊魂未定,声音急促中带着根本掩饰不住的厌恶。
萧冥河听到喝声,小心翼翼收起披风,往后退了两步。
周帝稍稍缓神,龙目瞥向身边唯唯诺诺的萧冥河,眼中厌恶越发深了几分,“谁让你进来的?”
“回父皇,尊老说您有事找儿臣。”
周帝愣了一下,数息恍然。
那会儿下朝,尊守义曾来过御书房与他提及之前所谓一网打尽的方法。
想当初城楼对峙,引头是城楼火烧宋相言。
那么这一次的引头,便是废立太子。
即便有一万个不情愿,周帝还是忍住了,“你坐罢。”
萧冥河恭敬俯身,转回头坐到侧位,手里还抱着那件没有披到周帝身上的披风。
这是他距离尽孝,最近的一次。
“咳咳!”周帝想开口时忍不住咳嗽两声。
昨夜玉芙宫,楚离洛唤了御医为他诊治,咳喘之症,虽无大碍但须夜夜服药。
周帝咳嗽两声之后抬头看向萧冥河,男生女相,又是那般姿色出众,若非其母低贱,他或许也会喜欢这个孩子吧?
“你来皇城多久了?”
“回父皇,一百零七天。”萧冥河恭敬回道。
周帝有些惊讶,“记的这么清楚?”
“与父皇住在一起的每一日,儿臣都铭记在心里。”萧冥河昨晚派罗生带给他了一句话。
‘惟有无上权力,才能让你为所欲为。’
没有具体指向,萧冥河却明白了尊守义的意思。
也明白了萧臣的猜测完全准确,尊守义要动手了。
“咳咳咳……”
周帝用咳嗽掩饰对于这句回答的抵触,“你既来了三个月有余,也该清楚朕对太子并不满意。”
萧冥河垂首不语。
“怎么,觉得朕说的不对?”
“朝中大事,儿臣不敢妄言。”
周帝瞧了眼御书房殿门,“这里没有别人,唯你我父子,朕不妨同你直说,朕要改立太子。”
萧冥河慌张起身,拱手,“父皇三思!”
“朕自然是三思之后才把你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