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鉴(1852)

作者:晓云

都说看破红尘,遁入空门,谈何容易!

纵是一经,也有他在尘世牵念跟不舍的人和事。

“我们这可不是自私。”温御强行狡辩。

一经看过去,没再说话。

站在彼此角度,他们为先帝密令鞠躬尽瘁,尽忠,守义。

可在战幕的角度,他们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温御跟一经不知,就在战幕离开法场当晚,太子萧桓宇亲入皇宫请来现任御医院院令李显入太子府,直到天亮,李显方才离开。

这件事萧桓宇叫人保密,万勿泄露出去,但知情人多半猜到李显因谁而来。

整个太子府除了萧桓宇有这样的身价,也就只剩下战幕。

事实如此。

昨日自法场回来,战幕被司南卿扶回太子府,入房间后身体疲惫躺在床上。

原本司南卿想守,战幕不喜。

结果晚膳时候有下人送膳食过去才发现战幕已陷昏迷,不知多久了!

这会儿床榻前,战幕叫司南卿把桌上烛灯挑的亮些。

已过亥时,司南卿忍不住问了一句,“御医嘱咐过,军师当多休息。”

战幕指了指桌面上的烛灯。

司南卿了然,起身走到桌边,用银拨子挑动烛芯,又添了些灯油。

“说说外面的情况罢。”战幕午时才算彻底醒过来,醒来之后没说话,谁也不见。

所有人都被他拒之门外,直至晚膳时候司南卿拎着食盒进来。

他吃了一些,可依旧没开口。

这一刻,他想知道了。

司南卿回头,想了想,起身坐回到床尾木凳上,“萧臣将狄公棺椁抬回国公府之后,朝廷很多武将过去祭拜,都被老皇叔给拦下了。”

战幕闻声抬头,白眉微皱。

“老皇叔的意思是,皇上默许杀的人,这些个武将不知轻重祭奠……不好。”司南卿轻描淡写道。

战幕没说话,司南卿继续道,“老皇叔虽不许武将祭拜,但容他们在灵堂外为狄公守灵,所以这会儿国公府里尚有十一位武将。”

“萧彦走了他们也不敢祭拜?”战幕气虚,面色苍白。

司南卿迟疑数息,“老皇叔一直没有离开灵堂,昨夜席地睡了整夜,白天也没走,靠着棺椁昏昏沉沉,时睡时醒,熬了一整天,这会儿还在。”

床榻上,战幕白眉倏然紧皱,“他一直没有离开?”

“守在棺椁旁边,寸步不离。”司南卿认真道。

司南卿用‘寸步不离’这四个字,说出自己的观点。

这种情况下,但凡长脑子的人谁会不怀疑?!

战幕不由抬手,捋过白须,“老夫不记得他与狄公有这样深的交情……”

好像狄翼刚回来那晚,把萧彦也给请去问候了几句。

更何况当年先帝驾崩也不见萧彦守棺!

“这其中,确有让人不解的地方。”司南卿想了想,“午时过后,苏玄璟递回消息,说是没什么发现。”

战幕抬头,“他去了?”

“苏玄璟应该察觉到异常,所以去了。”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谁发钱听谁的

床榻上,战幕脑子里闪过一念。

那一念是美好的,可又觉得太过渺茫。

战幕下意识看了眼窗外,天已大黑,如银月光洒落进来,一地白霜,“今日,都谁来过?”

司南卿微怔,数息反应过来,“太子对外隐瞒军师身体状况,倒也没什么人知道军师身体不适。”

见战幕没开口,司南卿又道,“听说温侯跟一经大师伤的不轻,昨日入大理寺后一直没有出来。”

司南卿多聪明,他深知眼前这位老军师真正想问的,就那么两个人。

生死一遭,他心里真正想见的,也只有那两个人。

战幕沉默,挥手退了司南卿。

待房门闭阖,战幕眼底闪出一抹失落。

他靠着竖起的锦枕,望向窗棂上摇曳的树影,脑海里一遍一遍想到法场一幕。

温御跟一经亲手斩杀狄翼的画面那样清晰,每每想起,胸口隐隐作痛。

先帝,老臣想你了。

泪,涌……

眨眼卯时,从天黑到天亮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密道里,卫开元看着宋相言递过来的铁铲,摇摇头。

“我不挖。”

宋相言双手早就磨出血泡,他倒不是觉得自己身份有多尊贵,但他就不明白,“我堂堂大理寺卿都在这儿挖半天了,你就不能帮帮忙?”

得说卫开元这孩子有脾气。

彼时温宛将他找过来,多半是希望他在偷梁换柱的时候能派上用场,这娃倒也来了,答应温宛要保守秘密的事他也一定能做到,但就是不干活。

打从他入密道到现在,花拂柳都轮了好几波,卫开元就只在那儿提灯笼,温君庭的性子是那种我做我该做的事,不会去攀别人,花拂柳倒是想叫卫开元干点儿活,可他是长辈,这话不太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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