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老刘婆子面红耳赤的说不出一句整话，在到手的东西与坏份子之间游移不定。

“我们是拿了。”这时刚被李红梅叫来的老刘头终于开口了：“东西马上就给大丫头他们拿回去。”

“你个死老头子，你怎么……”老刘婆子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没想到这个老头子今天胆子大了，竟然敢当她的家了。

“闭嘴。”老刘头到底比老刘婆子多上过几次夜校，哪怕大半时间是在打瞌睡，还是一知半解的知道家里一旦出了坏份子的可怕后果，平生第一次向老刘婆子大声吼了起来。

人群给老刘头闪开一条缝，让他能走到李拴柱面前，他老脸涨得通红的再次向李拴柱保证：“队长，你放心，今天从老大家拿了多少东西，一粒粮食也不会少的都给大丫头他们送回去。”

“你胡说什么，银生灌了三十斤麦子给他丈人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哪儿还有那么多东西给这死丫头。”老刘婆子觉得老头子今天是真的疯了。

“队长，你都听到了吧？”刘璃马上抓住重点，心里有了一个与老刘家彻底撇清关系的主意。

听到老刘婆子话的不止李拴柱，看热闹的人全都明白了，刚才董老婆子说的都是真的。

老刘头的脸都成了紫茄子，大冬天的出了一脑门子汗：“他拿走的那三十斤麦子，用家里的粮食补。”

李拴柱见老刘头好不容易硬气一回，连忙接话：“还是老刘叔明白。这东西该是谁家的就是谁家的。再说，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刘璃他们拿回去，养好了身体，将来还能不孝敬你们。”

“队长，”刘璃可不想认这个帐：“话不是这么说的。”

李拴柱听刘璃不赞成自己的说法，心里有些不满：这丫头不就是想要回自家的粮食和被褥吗，自己已经逼着老刘头同意给她补齐了，她怎么还不知足呢。

不过这丫头连带着弟弟妹妹寻死都敢说，他这个做生产队长的就听听她还想说什么好了。因此勉强露出个笑脸：“刘璃，你觉得叔说得不对？”

李拴柱主动表示亲近，刘璃很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想顺着他的思路走，一边用破袖子擦着眼泪一边说：“李叔，今天要不是有大娘婶子们和你在，我们姐弟也只能给我奶奶磕个头替我爸爸尽孝。”

磕完头之后干什么，刘璃没说，李拴柱不能不想起她最初要带着弟妹寻死的话，脸色变了。

见李拴柱变了脸色，刘璃才边掉泪边说：“现在我奶奶愿意把东西还给我们，谁知道哪天她又带着我二叔他们再拿回来。到时候，我们还得麻烦李叔和大娘婶子们吗？”

对呀，今天老刘头难得硬气一回，等大家都走了老刘家还得有戏唱。谁知道老刘头能硬气多长时间，哪天耳朵根子再一软，又听了老刘婆子的话，一家子又去拿了刘璃姐弟们的东西怎么办？

李拴柱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早在刘璃说话的时候就没了，眼睛看向老刘婆子，发现这个老婆子正转着三角眼睛，一剜一剜的瞪刘璃，一点儿害怕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那你说，怎么办？”李拴柱觉得，刘璃既然不想再麻烦大家，那就拿出一个解决办法来好了。

刘璃一脸为难：“他们是我们的爷爷奶奶，以前上我们家拿东西都说是我爸爸妈妈孝敬他们天经地义。等过几天又仗着长辈的身份上我们家拿东西，可怎么办？”

正看着老刘婆子吃憋乐呵的老董婆子随口说了一句：“要是那样的话，这爷爷奶奶有还不如没有。”话说出口，她自己越想越有道理：“儿子死了，孙子孙女们还小，当爷爷奶奶本该拉扯孩子一把，谁知道外人还没欺负孩子们呢，当爷爷奶奶的先带着叔叔抄了孩子们的家。”

“何止抄了人家的家，这抄出来的东西要是她爷爷奶奶自己用，还能说是几个孩子孝敬他们了。可给小儿子的丈人家算是怎么回事，总不能刘璃他们连李红梅的爸妈都得孝敬着吧。”村里跟李红梅不对付的人也不少，赵铁蛋的媳妇关菊花就是一个，马上看准机会拉李红梅下水。

刘璃感激的看了两个人一眼，期期艾艾的向李拴柱说：“队长，真不是我们姐弟不想孝敬爷爷奶奶，可是想孝敬也得活着才能孝敬不是。要是爷爷奶奶三天两头上我们家里拿东西，我们姐弟早晚还是饿死的命。”

老刘头听到大孙女话里话外是不想认自己这个做爷爷的，心里本就窝着的那股火腾腾的压不住：“大丫头，这事儿是你奶奶办得不对，我已经说了把东西还给你们，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想一出是一出呢？连长辈都不认，那是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