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7)
然而,他家中虽然过得拮据,但到底有祖上的基业,父母又疼宠他这个小儿子,从来没让他下过厨房。他虽然不比宜州城中的公子小姐学问强、见识多,但在家确确实实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他为难地挑挑拣拣半天,才在菜谱里找出最简单的两样菜 排骨汤和葱花炒鸡蛋。
他花了一下午时间,把整锅水熬得只剩一小盅,才得了这浓郁鲜香的排骨汤,放在蒸笼上热着,等到晚上,又去炒鸡蛋。
可惜,排骨汤好做,炒鸡蛋还是需要一点点技巧。祁韵把油烧得太热,又不知道鸡蛋得从锅边低低地打进去,他直接将厨娘打好搁在碗里的生鸡蛋往锅里一扣。
呲啦
热油溅起老高,祁韵来不及收回手,就被溅了个正着。
“啊!”他痛得一声叫,手里的碗一滑,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旁守着的厨娘赶紧过来:“少夫人,快冲凉水!”
她拉着祁韵跑到水缸前,拿起水瓢就舀水,一瓢一瓢冲在祁韵手背上。
其他下人也赶紧拿来水盆,装了凉水,让祁韵把手搁在盆里泡着。
可惜,祁韵细皮嫩肉,手背上仍冒出了一个血泡,一碰就疼,不碰还有持续的灼烧感。
“好疼。”祁韵疼得掉眼泪,又想起锅里的鸡蛋,连忙问,“鸡蛋是不是烧焦了?”
“奴婢灭了火了,少夫人不用担心。”一名婆子说。
灭了火,炒鸡蛋也就没了,祁韵心中沮丧,但也不敢再试第二回了。
丫鬟拿来膏药,给他抹在手背上,又缠了两圈纱布。
等到乔鹤年回来,祁韵端上来的就只有一盅排骨汤,其他菜仍是出自厨娘之手。
“夫君,这是我亲自熬的排骨汤,你试试。”他坐在乔鹤年身旁,殷勤地说。
乔鹤年接过布菜的丫鬟盛来的一小碗排骨汤,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7章 气走
祁韵看他脸色变化,连忙也接过自己的汤碗,喝了一口。
好咸,咸得都苦了。
乔鹤年看他一脸错愕,就说:“你自己煮汤,出锅时没尝味道?”
祁韵哪知道出锅要尝味道?他这是出生十八年以来第一次下厨。
他小声说:“我、我没尝。”
乔鹤年:“你放了多少盐?”
祁韵嗫嚅着:“一小罐罢。”
“一小罐?”乔鹤年不敢置信地重复一遍。
祁韵不敢作声,把脑袋埋在胸口。
乔鹤年看他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的火气直往上蹿:“你是猪脑子?自己不会煮汤,也不知道开口问问厨娘?”
祁韵被骂得嘴都不敢张,就低着头,两手绞着,摸到手上的纱布。
手还疼着。
乔鹤年使唤丫鬟:“把汤撤下去,倒了!”
祁韵一愣,连忙抬起头,小声说:“可是我熬了一下午,倒了多可惜,我自己喝罢。”
乔鹤年冷着脸:“倒了!”
丫鬟只能应声,把汤端下去。
熬了一下午的汤,就被他这样倒了,祁韵心里闷闷地痛,鼻子也开始发酸,被油烫伤的那只手在袖子里隐隐作痛。
乔鹤年继续吃饭,却见祁韵低着头在那儿不作声,也不动筷子,就说:“怎么,还发脾气?”
祁韵不敢在他面前发脾气,连忙摇摇头。
乔鹤年:“那就吃饭。”
祁韵只能拿起筷子吃东西,好在他烫伤的是左手,还能继续藏在袖子里。
他不敢让乔鹤年发现,自己为了炒鸡蛋还烫伤了手,最后鸡蛋也没炒成。要是乔鹤年知道,又会骂他笨手笨脚。
可是,一想想自己忙活了一下午做的汤,却被夫君倒了,他心里就又酸又痛,吃了几口饭,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啪
乔鹤年冷着脸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祁韵吓了一跳,连忙吸吸鼻子,不敢再哭。
乔鹤年直接站起身:“不吃了。”
祁韵赶紧起身拉他:“夫君、夫君,你才吃了一点点,好歹把饭吃完……”
乔鹤年冷冷道:“我看着你这副样子,吃得下饭?”
祁韵只能努力忍住眼泪,低声下气地求他:“我不哭了,你好好吃完饭罢。”
乔鹤年哪会跟他谈条件?将他拉住的袖摆一抽,大步就走了出去。
祁韵傻在原地,等他走出院门了,才反应过来。
夫君就这么走了。
把他的汤倒了,饭菜吃了两口,就走了。
祁韵终于意识到,嫁进乔家,自己就不再是家里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了。
在家里父母会宠着他,看见他哭会哄着他,不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
但是在这里,乔鹤年不会纵容他,看见他哭,只会觉得烦。
因为在他眼里,祁韵伺候他是天经地义,怎么还能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