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30)
“你不懂。”祁韵两只眼睛惨淡无神,“他是怕我……”
到了嘴边的话顿住,他最终也没能说出“红杏出墙”几个字来,好半晌,只说:“他心里不信我了,以后只会疑心越来越重。”
他呜呜地哭起来:“我又没什么家世背景,他想关就能关,把我的脸丢在地上踩。”
就算乔鹤年会回来把他接出去,可是难保他不会再次生这样的大气。
难道他一生气,就能把自己正头夫人关在跨院里,把夫人的脸面放在地上随意践踏吗?
祁韵的家境确实比他差远了,可他也是清白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也要脸面,也知道廉耻,乔鹤年这样做,让他以后还怎么在乔家立足?
看他哭得伤心,阿福也跟着伤心,一边给他抹眼泪,一边自己吸吸鼻子:“少夫人,不怕的,大不了我们不跟他过了,讨一封休书,回家去。”
祁韵一顿,蓦然想起出嫁那日,母亲对自己的叮嘱。
母亲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嫁进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可是他那时不懂,现在已嫁进乔家,在这离家百里外举目无亲的宜州城里,要向乔鹤年讨一封和离书,谈何容易?
和离和休妻可不一样。妻子犯大错才能休妻,夫家可以不付一分补偿,妻子只能带走自己的嫁妆。
但是和离,夫家要出一大笔银钱,作为妻子头婚清誉的补偿。
以乔鹤年的财力产业,和离要出的银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同意和离?
祁韵坐在院里的石阶上哭了半日,心里也知道离开乔家是行不通的,最后只能按下委屈,暂时在这阴冷潮湿的小跨院里住下。
这小跨院比起他住的正院,可说是云泥之别。
祁韵在正院住的主卧,都比这整个院子要大,他睡觉的东梢间,每日早晨都有阳光照进来,亮堂得不得了。
而这个小跨院,一进院门,正对着的只有两间大仓房,两侧各有一间空置的杂物间。下人们把东侧的杂物间清理出来,放上床铺,祁韵就住在这里。
他的那些箱笼根本没法全部摆进这间小屋里,只能堆在仓房。
而西侧的杂物间,就是厨房、净房,外加阿福的住处。
看见自己娘家带来的小厮,只能睡在柴房里,祁韵心酸极了。
而他自己睡的这间巴掌大的小屋,进门便是一张破床,一张方桌,连个凳子都没有。
第33章 发奋
祁韵在又潮又闷的小屋里将就了一晚,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着,第二日清早就蔫蔫地爬了起来。
阿福给他烧了热水,伺候他梳洗,不多时,小院被人敲响了。
郑夫子来给他上课了。
可这小跨院里连个像样的、能上课的屋子都没有,祁韵只能在院子里接待郑夫子,两人坐在院中桂花树下的石桌旁,读书讲学。
郑夫子看祁韵落得现在这个境地,倒也并没有改
变态度,仍像往常那样,严厉地叫他背这背那。
祁韵前阵子花了一番工夫,原本进步很快,可现在心情低落,昨夜又没有睡好,对着书本怎么也看不进去,被郑夫子狠狠骂了一顿。
“少夫人难道想一辈子待在这破院里么?!”郑夫子拿竹枝抽他的小腿,“就是因为少夫人不肯努力,只能依靠少东家,所以他叫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
祁韵被这话狠狠一扎,咬了咬嘴唇:“可是,他本来就是我的夫君,夫为妻纲……”
郑夫子道:“咱们东南可不讲这一套。东南四十州有如今的繁荣,坤君、坤女可顶起了半边天。再说了,普通人家过日子,都是夫妻两个有商有量,你有本事,他才会敬重你,同你商量。”
祁韵不作声了。
他知道郑夫子说的对。
家世背景,也是本事的一种,他现在不得夫君敬重,不就是没有家世,自己又不争气么?
“就算退一万步,你和少东家真的过不下去了,你也不能就此失落低沉,这世上多的是离了丈夫独自讨生活的人!”
祁韵摇摇头:“我不行的,我肚子里就这么点墨水,养不活自己的。离开这里,我只有回家……”
郑夫子道:“那回家之后呢?”
祁韵愣住了。
出嫁前,母亲只告诉他,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再回家里去。
可他没想过,回家后要怎么办。
郑夫子道:“少夫人纵然年轻貌美,可嫁过一次人,以后就再难嫁到好人家了,很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家中。”
“待在家里,你难道不用做点营生养活自己?我听说少夫人家里有偌大的茶山,你总得继承这些产业罢?你的父母会老,兄长会娶亲,他们不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郑夫子语重心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