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207)
乔鹤年微微蹙眉。
阿影又接着说后来的两次,每次都是乔鹤年自己突然说要走,骑了马就走,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乔鹤年顿了顿,问:“那我回来时,是什么样子?”
阿影:“就是平常的样子。”
乔鹤年疑惑地挑眉。
阿影老实道:“就是您现在这个样子,怀疑的时候,也会这样挑眉看我。”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中,霎时激起千层浪,即便乔鹤年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也难掩震惊。
他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那时的我,与平时的我无异?也像我这样说话、做事?”
阿影点点头:“是。昨晚您回来,还召集了台州的管事议事,先前您身子不适没有讲清楚的地方,昨晚全部说了一遍。”
乔鹤年:“……”
先前他身子不适没有讲清楚的地方,昏迷中的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在他以为自己昏迷过去的时候,实际上自己是清醒的?
只是自己昏迷时的记忆忘掉了?
可是,昏迷中的那个自己,却有部分清醒时候的自己的记忆。
这太荒唐了。
阿影见他震惊得久久没有作声,有些担心,小声道:“大少爷,您没事罢?”
乔鹤年猛地回过神来,立刻说:“我没事。”
阿影点点头:“您身子结实着呢,也许是最近找少夫人太耗心神,有些恍惚,多休息就好了。您今日有没有舒服一些?”
乔鹤年一顿。
“我今日……的确舒服了一些。”
他想起了前阵子折磨得他快疯掉的头痛。
好像确实是,他越想强撑,越不肯休息、不肯睡觉,头痛就愈发强烈。
睡着之后,或者说,昏迷之后,他的身子就会舒服很多。
难道他不该尝试去控制昏迷的时间,不该去控制那一个未知的自己么?
乔鹤年蹙起了眉。
阿影见他脸色不好,就说:“大少爷,您吃点东西罢,咱们马上要到宜州了。”
乔鹤年收敛思绪,拆开了桌上的油纸包。
一包是他常带着当干粮的苦荞饼,还有一包,却又香又酥,不像他平时会带的东西。
乔鹤年捧着这个香喷喷的油纸包闻了闻,心道,倒像是阿韵爱吃的。
他看了阿影一眼,道:“这是你买的?”
阿影一愣,抓抓脑袋:“属下没有买过。这是刚刚在您的箱笼里翻到的。”
阿影没有买,难道是他自己买的?
难道昏迷中的自己,口味也变了,变得爱吃甜食了?
乔鹤年拈起一片酥脆的薄片,轻轻咬了一口。
油香酥脆,味道有点儿熟悉。
他不禁微微一愣,盯着这油香的脆薄片看了片刻,猛然回想起自己在哪儿吃过这个。
是在云县,迎亲的时候吃起嫁酒,桌上有一样下酒的点心,就是这个,叫云香酥。
是云县的特产,外地一般买不到。
这昏迷的四日里,自己去了一趟云县?
为什么偏偏是云县……
乔鹤年蹙起了眉。
没等他深思,阿影忽然开口:“噢,这是云香酥,属下跟着您去云县迎亲的时候吃过。”
乔鹤年抬眼看他,阿影抓了抓脑袋:“咱们在台州落脚的驿站边上,好像就有一家云县人开的点心铺子,许是下面的人买的。”
乔鹤年:“……”
他打住了思绪,将手中的云香酥放下:“我不喜欢吃甜,叫他们下次别买了。”
阿影连忙应下。
简单填饱肚子,商船也驶入了宜州城的码头,在长长的船只队伍后头排着,缓缓靠岸。
阿影出去吩咐底下的人收拾东西,乔鹤年则站在窗边,望着窗外。
码头不远处,就是巍峨的宜州城墙。
从小时候跟着父亲东奔西走开始,他不知道站在这里看过多少次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州府。
以前他看着它时,心中总带着蓬勃的豪情壮志,总想着要在这里真正立足,要在这里出人头地。
可现在他真的在这里出人头地了,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也失去了很多。
失去了和家人的温馨团圆,失去了和朋友的把酒言欢,也失去了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妻子。
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站在这里,遥望着巍峨的城墙。
古老的城墙只是多了一层岁月的风霜,他的十年却已经眨眼而过。
乔鹤年静静望着不远处的城墙,黑沉沉的眼珠幽深而沉静。
“夫君,那就是宜州城呀!”忽有声音从底下的甲板上传来。
乔鹤年身子一震,立刻转头搜寻声音的源头。
他这舱房在最顶层的最前面一间,视野很好,很快他的视线就锁住了讲话的那个人 不是祁韵,只是个声音有点儿像的年轻坤君,穿着朴素,正挽着他夫君的手臂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