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177)
乔松年只能安抚地拍拍他。如此施针半个时辰,乔松年便也陪了半个时辰,直到大夫收针,他才松一口气,问祁韵:“如何?舒服些了么?”
祁韵被他扶起来,努力睁了睁眼,失望地摇摇头。
大夫在旁说:“施针只是加快血块消退。不施针呢也许要大半个月才能恢复,施针的话只需七八日就够了,可不是说一施针就能看见的。”
乔松年:“七八日?那都要到年后了。”
大夫说:“是呀,令夫人情况比我预想的要严重一些,你们只能再多待几日了。”
“多待几日倒没关系。”乔松年叹一口气,“只是眼睛看不见,难免不方便,心情也不好,如此过年,有点儿委屈。”
大夫笑道:“那倒不用担心,血块慢慢消除,眼睛也会一点一点恢复的。等到后几日,就能模糊地看见东西了。”
祁韵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
这样扎针受罪是有效果的,那他就还能坚持。
乔松年付了诊金,让周婆婆送大夫和药童出去,才扶着他下榻。
祁韵一点儿也看不见了,不像之前几日还能看到些迷糊的人影和光亮,这下他是两眼一抹黑,只能紧紧抓着乔松年的手臂,挨着他慢慢地走。
他紧张地问:“你今日不用出门罢?”
乔松年:“不出门。我这几日都在家里陪你,等你能看见了再说别的。”
祁韵这才放心,又问:“大夫说要七八日才恢复,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我在宜州和台州的事都忙完了,宜州还有父亲在那里打理,我这几日不忙。”乔松年说着,刮刮他的鼻子,“别担心。”
他带着祁韵往外走:“今日天气好,咱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祁韵就挽着他的手臂,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等走到门槛处,乔松年便小声提醒他:“有门槛。”
祁韵就伸脚往前小心地探,触到门槛了,再摸索着翻过去。
而后又要下门廊处的石阶,乔松年也仔仔细细地扶着他一步一步地下。
等终于走到院中,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桌边,祁韵重重叹了一口气。
“原来瞎子的日子这么难过。”他沮丧地说,“以前我从来没觉得走个路也这么艰难。”
乔松年吩咐李嫂上了热茶,又叫她出门买些甜点来,道:“这人身上的东西,少了哪一样都不行。不过就这么几日,很快过去了。”
祁韵苦着脸:“你说得轻松,我现在可真是度日如年。”
这话说完,身旁的男人不出声了。
祁韵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复,就努力睁大盲眼,转向他的方向,拉着他的手摇一摇:“松年,你在听我讲话吗?”
“在听。”乔松年说,“我刚刚在想,不只是你度日如年。”
“嗯?”祁韵歪歪脑袋,等着他的下文。
乔松年:“我喜欢看你眼睛里映出我的模样。现在你看不见我了,我好难过。”
祁韵一愣,随即扑哧一笑,拍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你爱听着呢,看,这下开心了。”乔松年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蛋。
祁韵把他的脸推开:“谁说我爱听了,你真讨厌。”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他骤然失明的沮丧心情恢复了不少,打起精神来盘算家中事务。
“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五,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匆匆在这儿落脚,东西置办得不齐,年货就更别说了,样样都要买呢……”
乔松年不甚在意,给他倒了杯热茶:“别操心这么多。过年么,热闹有热闹的过法,简单有简单的过法。”
祁韵却不依:“不行。这是我们婚后过的第一个年,虽然没能在家里,但也不能凑合。”
他把周婆婆叫来,商量还有什么东西需要置办。这会儿离年节已经很近了,要置办大件家具来不及,但是一些常用的小东西还能买得到。
李嫂买了甜点回来,也凑过来商量,说厨房还得添些锅碗瓢盆,过年的木炭和柴火也要提前买好,还有米面粮油、鱼肉蛋酒等等年货得提前去市场上定。
几个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乔松年就在旁陪着。一开始是牵着祁韵的手,后来就改为在背后搂着祁韵。
因为他得留意着祁韵,祁韵说得口干了,他就给他喂茶水喝,祁韵停下来听
周婆婆和李嫂说话,他就拆开甜点的油纸包,把点心喂到祁韵嘴边。
这腻歪劲儿,连李嫂都看不下去,提完厨房要买东西,就赶紧走了。
放在平常,祁韵是不好意思当着下人的面同丈夫这样亲昵的,可是他现在看不见了,意识不到他们现在是如何亲昵的姿态,也看不到下人们不忍直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