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106)
这等寓意吉祥的稀世珍宝,在寿宴上如果不展露出来,等它送进了老夫人的库房,就很少再有这样的机会拿出来供人观赏、搏好彩头了。
稀世珍宝就此蒙尘,实在太可惜了。
祁韵看看红珊瑚树,又看看黄金如意,一时难以决断。
外头的乔鹤年还能拖多久?下面的宾客听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会不会早就察觉端倪了?
不行,不要再优柔寡断了!
祁韵咬咬牙,走到红珊瑚树前,看见下人们正在擦洗最下方的底座。
上面的珊瑚树枝丫已经恢复了原样,红得鲜亮,光彩夺目,而最下方的树根是镶嵌在红木底座上的,镶嵌处不好擦洗,仍有一些污渍,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祁韵脑中急转,在院中扫视一圈,道:“将那个木盒搬过来,把珊瑚树搁在里头。”
下人们不明所以,照着他说的做,可这檀木盒像个花盆似的,珊瑚树的底座放进去,还有不少空隙。
祁韵就端起旁边的一斗海珠,哗啦啦往盒子里倒。
下人们纷纷惊呼。
海珠很快淹没了珊瑚树的底座,遮住了底座上的污渍,将檀木盒盖得满满的。
翠兰惊喜道:“这样就看不见了!”
祁韵抹了把额上的细汗,道:“来人,把它抬出去,稳当点,别让海珠洒出来。”
下人们连忙应下,四名小厮一齐将盛放着珊瑚树的檀木盒抬上了软架,小心翼翼往外走。
祁韵走在最前,一直走到游廊转角处,看见了院中的众人和正中间讲话的乔鹤年,才停下脚步。
他一出现,乔鹤年的目光立刻转了过来。
祁韵深吸一口气,望着他,轻轻点头。
一,二,三。
他有点紧张,尽量点得慢一些,免得乔鹤年看不清。
就在他第三下点完之后,那边的乔鹤年道:“今日实在太高兴,说得多了,望大家莫怪。鹤年也为祖母准备了一份寿礼,乃是前阵子刚从远洋寻来的一株红珊瑚树。”
这话一出,台下早等着的众人一阵高呼。
“快、快看看,乔大老板,别藏着掖着了!”
“这等稀世珍宝,让大家都长长眼哪!”
祁韵深吸一口气,领着身后的几名小厮,慢慢走出来。
那立在一片雪白海珠之中的红珊瑚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众人一阵惊叹。
不少宾客已经站了起来,站在后头的人更是伸长了脖子,向祁韵这边张望。
迎着这些殷切的视线,祁韵的心脏咚咚宛如擂鼓,他强自镇定,不急不缓地走着,带着身后的小厮慢慢步入庭中。
几名小厮走到正中,半跪在地,将盛着红珊瑚树的架子轻轻放在地上,但并不卸下肩架,就这么半跪着守在四角,有肩架横木拦着,宾客们就不至于凑得太近。
“这么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红珊瑚树!”众人叫嚷着围过来,啧啧称奇。
祁韵连忙为他们让出位子,退到人群之后去。
就在他往后退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祁韵脑中还是一片混沌,愣愣转头看去,只看见乔鹤年一如既往平静的侧脸。
“没事了。”他低声说。
随着这句话,祁韵心头上悬着的一块巨石,倏然重重落地。
他蓦然松下一口气,险些双腿一软,连忙抓紧了乔鹤年的手,靠在了乔鹤年身上。
乔鹤年定定地站着,默不作声地扶着他。
祁韵喘了几口气,惊觉背上已经被汗浸湿了,他刚刚一直紧绷神经,居然没有察觉。
而身旁的乔鹤年在外转圜这么久,额上连一丝汗都没冒。
这就是处变不惊、稳住大局的话事人。
祁韵望着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立在梅树下的青年。
只是那时,乔鹤年并未给他一丝余光,可现在,乔鹤年却转过了头。
“怎么这样看着我?”
祁韵难得磕巴:“没、没什么。”
乔鹤年垂眼看了看两人牵着的手。
这是争吵之后的第一回,祁韵没有将手抽走。
乔鹤年手掌翻动,与他十指相扣。
祁韵的心脏忽然扑通扑通跳起来。
直到宾客们欣赏完红珊瑚树,乔老爷宣布正式开席,众人落座,他们都没有再松开手。
牵着的手出了些汗,湿漉漉的,又很温暖,祁韵有点儿舍不得松开,直到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才轻轻挣了挣手。
乔鹤年一下子转过头来,将耳朵凑近了:“嗯?”
祁韵:“……”
他们这桌坐的全是乔家族人,以乔鹤年马首是瞻,一看乔鹤年转头同夫人说悄悄话,桌上刚刚还同他说着话的族人立刻会意,转过头同别人讲话去了。
祁韵有点儿难为情,小声说:“你别拉着我了,我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