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79)

作者:四腔心

“这荒郊野岭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如何是好。”

“嘘!大半夜的,话可不能乱说!你我只是迷了路,大不了在此过夜,明早再赶路。”

那二人凑着微弱烛光低语,眼神四下观望,总觉得这山阴森的很,黑暗里矗立的树像极了数不清的鬼影。他们心里怕的紧,只嘴上安慰自己罢了。

又行了片刻,其中一人道:“我去寻个地儿小解,你在此千万等我片刻。”

还未走,声音已经打了颤。生怕好友自己提着唯一的灯笼赶路去了。

另一人只得就着眼前的一块大石坐下,“你且去就是。”

空中只有一轮月,照的林子里清冷的要命,那人别了好友,扶着树小心翼翼走在山路上。他未敢走远,往回看,还能依稀看到灯笼里的烛光。

他撩起衣摆,正欲解开衣裤小解,视线不经意一瞥,忽地瞧见几步远外的一个树枝上吊着个晃晃悠悠披头散发的人。他心下骇然,哪里还记得小解,只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吊着的人影。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如破布挂在枝上般晃悠悠的身体像有了意识,不知何时,被发丝遮住的一张脸已经是面对他,森白的月光映照下,书生一口气卡在嗓子眼,片刻才惊惧嘶喊。

“鬼啊!”

翌日清晨,贺牗一觉睡醒出门,外面早已是满城风雨。

衙门的门前放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贺牗好不容易挤进去,才听得清他们说的什么。

“又死人了,这个月第三起了!”

“就说那无名山邪门的狠,千万去不得。可惜了这两个书生,命丧他乡。”

……

贺牗问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二人如何死的?”

听得有人交谈,那人一回头,竟是买棺材的王七。王七眼神一亮,显然也认出了这位“教书先生”。

“原是先生。您今个来得晚,还不知道吧?”

说到关键处,王七压低了声音,目光里多了几分恐惧道:“这二人昨夜在无名山迷路,撞鬼了!硬生生吓死的!”

贺牗哈哈一笑,故意做出一副不信的模样,“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鬼,或许是夜间山路陡峭,失足摔死罢了。”

见他不信,王七声音略大了些,“听说那二人撞见的是吊死鬼,说不定就是之前吊死在无名山上的通判大人……”

他这下动静委实有些大,惊动了站在衙门前的张轶。

“何人在此胡言乱语!拉出去打二十个板子!”

这话威严不小,吓的前来看热闹的人群纷纷避嫌退让两边,王七和贺牗身边顿时空旷。

听闻要打板子,王七吓得额上立时冒了冷汗,噗通一声跪下求饶,“大人!草民不敢了,求您网开一面。”

说着就开始自扇耳光,希冀知府老爷看了能让他躲得过那二十棍。

贺牗一袭藏蓝黑边长褙子的文人夫子做派,依旧站的笔直。闻言,只温声笑道:“张大人好大的官威,贺某远不能及。”

周围百姓听着贺牗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王七耳光扇到一半,被他惊得愣住,压着嗓子急忙连说:“你不要命了?顶撞知府老爷,可是你担待不起的。”

劝到一半,王七突然发现件怪事,这先生的胡子怎么没了?难不成剃了?

“贺大人做了这随州通判,倒是忘记自己曾是御史中丞了不成?这律例你可比张某熟悉的多罢?造谣生事者,打二十棍!”

这段话转的王七好一会儿才明白,和自己搭腔的先生居然就是自己笃定要死的新任通判!他回忆起昨日自己说的那些话,只觉眼前一黑,登时晕死过去。

贺牗慢步上前,先是掀开两具尸体上的白布看了看,才擦擦手不疾不徐辩驳,“据贺某所知,无名山闹鬼是随州百姓都议论过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王七方才所言已被张大人定为传谣,那岂不是要把随州百姓都打上二十棍,方显张大人威风。”

方才草草看了,目前看来尸体倒真是吓死无异。只是,他还真不信是鬼怪所致。

传言中,前几任通判都是自杀身亡,也都已结案,没有任何人怀疑。对于贺牗来说,却是疑点重重。好巧不巧,死的都是能制衡知州的通判。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会想不开自尽。

他们正水火不容之际,仵作背着木箱匆忙赶来,冲张轶拱手见礼后,才开始验尸。

只见他对着两具尸体摆弄许久,才对张轶神态巴结道:“大人,这二人确是惊惧过度,吓死无疑。”

贺牗打断他,“确定是吓死无疑?”

那仵作初次见贺牗,但心里已经对他的身份猜出了大概,和善的眼神里带着警惕,连忙应声:“确是吓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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