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28)

作者:四腔心

那些个小吏也不愿做恶人。作为权知贡举的邵濯和同权知贡举的张轶已经锁院多日。锁院本就是防止主考官等人泄题。现在贺牗接了诏令闹着有件事处理,谁知道他是不是去泄题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想来小吏是不可能放自己走了,贺牗只能换了个法子。

“那本官书信一封,你替我交给盛相。”

小吏满脸无奈推拒,“大人,您就别为难我们了。书信也不行。您倒是可以等锁院后差遣我们写个平安历递过去。”

说完就又要架住贺牗往贡院里去。

“急上加急的事,不说平安历到盛相手中有几分真实,单是耗费的时辰就太多了!”

哪怕贺牗脾气再好,这会儿也不禁急的重了语气。

“有多急?”小吏问。

“堪比妻子产子。”贺牗答的简洁明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默了。因为这句话不是什么胡诌。本朝开国至今,在锁院的事上唯一破例的便是那位官员家中妻子正巧生产。而此事急的可类比于此……

有了对照,有多急可谓一清二楚。

最终贺牗还是以性命担保,书信一封交给小吏。他期望此信能帮到盛鸿祯,却又怕给他带来危险。

眼下的情况还不能打草惊蛇,免得逼急了被定安侯反咬一口,而且极有可能咬到盛鸿祯。

既然顾宣武能用王世昌要挟王四奎杀人。那他也能以王四奎做筹码,从王世昌身上得到对他们有利的东西。

等到贡院落了锁,贺牗坐在衡监堂里同邵濯和张轶等一应涉及会试官员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盛鸿祯在小吏那收到他的亲笔书信。

约摸写的时候匆忙,一贯规矩的台阁体略显潦草,简洁明要的说明事情。盛鸿祯右手指腹往下摩挲,但见最后一行只有两句话:

莫将自身置于险地。切记,切记。

他抬头瞧了瞧日光。心道真是太阳打西出,贺牗嘴里也能吐句正经话了。

这人在朝堂上并非两党还能左右逢源,也不知打的什么心思,但有一点的想法他们俩不谋而合。

先前和梁明远踏春在城门处遇到顾九,还疑惑了片刻。若按照这个思路来,王世昌应当在京城周围。

玉喜看主人家捏着书信走神,忍不住感叹,“还记得当年家主同别人打赌贺大人定然能三元及第,难得的贤才。谁知岁月又能把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般……”不要脸皮。

最后几个字他没说,看了眼挂在廊下的八哥咽进肚子里。

盛鸿祯收了书信道:“陈年旧事,本就该忘了,不提也罢。”

虽然这么说,玉喜还是万分可惜。

先帝嘉元年间,盛鸿祯和贺牗的名字可是一度被放在一起提及的。两人声名大噪,几欲分不出高下。直到嘉元六年的春闱一榜定了后面的十多年。

夜间,昌乐侯府廊下的灯笼忽闪明灭。景中良将几炷香插在香炉里,盯着桌案上的牌位不语。

景夫人哭的眼睛红肿,用手帕抹了泪问:“老爷,咱们就这么算了么?”

“夫人莫要担心。”

提及独子,景中良错开变的阴狠的目光,冷笑道:“顾宣武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丧心病狂的杀害亲子想捞了所有好处,他也不怕一口吃成个胖子被撑死。”

他口口声声说的咬牙切齿,然而对利益的计较远多过亲子的性命。景夫人有些心寒,但也只能依靠眼前的男人,对丈夫的话稍加猜测,才知道对方说的什么。

“老爷指的是……明州?”

第19章 计议

锁院说难熬也不难熬,主要还是看和谁一起熬。哪怕贺牗是个再看得开的人,也不免难受的要命。权知贡举邵濯耳背,同他说一句话都累的够呛。可同权知贡举是张轶,绣花枕头他也不想理。

人一浑身不得劲就会到处找事儿做。贺牗的平安历一封封的遣人送给六出,上面字迹甚少,不是说想吃鱼辣羹,就是想听戏了,估摸着早把六出烦的不行。

想到这里,暂且打发了无聊的贺牗脸上忍不住笑意,无意抬头瞧见张轶冲他微微颔首,颇有要打好交道的意思。贺牗笑容顿收,低头继续写自己的策论去了,徒留没讨到好处的张轶尴尬不已。

今年的试题但也不算难,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答的。就着宣纸,不过半日,洋洋洒洒的策论完成,待晾干了墨迹,贺牗便如常折好收进袖子里。侧首见邵老研究棋局,便也凑过去看。

晌午的日光穿透窗纸散落在黑白棋子上,邵濯思考的入神,似也不觉有人靠近。

贺牗撩起衣袖,一根手指头悄悄移到棋盘上按住一枚白子就要丢进袖子里。

“放下。”

邵濯一掌打掉要作祟的手指头,头也没抬,气的胡子要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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