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17)

作者:四腔心

盛鸿祯又说:“可你也该知道个最浅显的道理。世人所爱不同,总有人不吃这套。若是无事,恕不远送。”

说罢就起身要走。贺牗忙不迭上前两手稳着对方的肩膀带着他重新落座,温声安抚。

“有事有事。”

似是终于想起来还有个人在场,贺牗冲要晾干的刘望道:“还不来拜见相公?”

早就等的焦灼的刘望欣喜又紧张,在注视下恭敬行礼,“晚辈刘望见过相公。”

贺牗提醒,“叫盛相。”

盛鸿祯不由得侧目,心道这两个称呼有什么分别,无中生事。

即便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太怕给人留下不好印象,刘望当真改口“盛相”,又行了礼。

“这学生的本是向我行卷,只是儆言眼拙,看不出文章好坏,特劳烦相公瞧瞧。”

贺牗一本正经,恍若真拿捏不定。

说起来简单,弯弯绕绕的多。想是知道他不见行卷的学子才借着由头曲线行进。

盛鸿祯原本要拒绝,转念一想赵献手中无可用之人,万一真是个人才,他破个例也要提拔上去。

但等文章拿到手后,盛鸿祯有些惊讶。

字迹文风都有刻意模仿他,这便算了,才学也是坛子里的水咣当响。

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果然不能希冀贺牗的王八绿豆眼看出个子丑寅卯来。浪费时间不说,还闹的心里堵得慌。

盛鸿祯不是贺牗,什么想法都是不加润色直说,也不管人接不接受的来。他将文章还回去,简单直白评价。

“你春闱必落榜。”

刘望:“……”

属于直接宣判死刑。

眼见着人如霜打的茄子被家仆客客气气送走了。贺牗对如此直白的对话弄的心有余悸真诚建议,“相公,读书不易,说话大可委婉些,莫寒了他人心呐。”

劝对方的时候,完全没记得昨日自己还说的“狗屁不通”。

盛鸿祯把鸟笼往人怀里一扔,直将里面的八哥吓的好一阵扑腾。

“带着你的破鸟滚。”

“诶!相公,相公哪里去?”

被鸟笼撞了个满怀,贺牗转手提着上面的挂钩,跟着盛鸿祯的背影一路追到中堂前才堪堪扯住紫色衣袖,“相公让儆言滚便滚,这八哥确实难得,只要相公收下了,是放归或煲汤,但凭处置。”

不怪玉喜,实在是这人好似无赖难缠。盛鸿祯站在中堂的石阶上高了贺牗些许瞧他,片刻才伸手勾住鸟笼,叫了人来。

“送后厨拔毛煲汤。”

手指在铁钩处交汇,微微干燥的皮肤有瞬间相贴,像耳鬓厮磨的缠绵悱恻,直叫忍了很久的情思暗中翻腾。

不肖得提醒,贺牗滚的干脆利落。

赶车的马夫一直在门外候着,见主人家出来了,连忙搬出脚凳放稳了,扶着贺牗胳膊上马车。

恍然错眼,车夫惊奇问:“家主耳朵怎得红了?”

趁着车夫还没来得及细看,贺牗猛地捂住红热的耳朵,煞有其事道:“被盛相宅子里树上的虫子咬了。”

这时节是春,正逢着蚊虫多了起来。车夫不疑有他,见人进车厢坐稳后赶车往宅邸去。

相府内,得了吩咐的家仆刚把从笼子里抓出来的八哥送到后厨,就又被主人家叫回去。

八哥被他握在手里拼命挣扎着,一举一动满是无辜。身上一根毛都没少。

盛鸿祯看了眼就烦躁的移开目光。

“送回笼子里罢。”

万物皆有灵,他真不至于拿只禽类寻舒坦。

第12章 乱象

王四奎吐的干净,连勒死顾七用的叫花鸡上的草绳都说的清清楚楚。杜介写字的手不见轻快,恨不得递个折子辞官算了。

连着两日,又同大理寺和盛鸿祯等人商议后,一份折子终于递到了小皇帝手里。

洋洋洒洒的长篇墨迹里,只有一句话令人惊愕。

“定安侯顾宣武指使王四奎杀害亲子顾惟生。”

顾惟生就是顾七。

都说虎毒不食子,何况定安侯杀的还是嫡子。可是缘由呢?

折子上说的倒是细,可惜做了他人刀刃的王四奎也不知晓其中缘由。这件事的结论怎么看都太过矛盾和不切实际。

借此同昌乐侯府重修于好?

赵献刚沐浴更衣,冲着探进殿内的日光懒散坐着,任由身后的内侍给他擦头发。泡过水的粉白指尖捏着折子一角细细摩挲。少顷就收回方才的猜测。

定安侯祖上有从龙之功,如今荫及子孙的勋爵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世人虽然喜欢将两侯府并称,实则二者势力并不那么平齐。

祖宗虽死,荣光还照着后代。定安侯势力较大,根本无需也不屑于去讨好他人,哪怕是昌乐侯,更不会以害死嫡子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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