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归(233)
贺宗伦早已经听呆了,“秋儿这丫头从来没有提过这些……”
周里温柔地笑了一下,“贺秋秋的性格虽然倔强,但骨子里其实是一个胆子很小甚至近乎懦弱的人。秀姨的性格强势,导致她不敢全心全意地相信任何人。但即便是这样,她最后还是带着你和栾叔在封闭的果园里解救了我。大概怕你们出言责怪,她好像不愿意提及这段过往,所以我也只好假装从前根本不认识她。”
贺宗伦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听了周里的话,再前前后后地这样一想就大概捋清了事情的所有经过。这俩孩子在几年前就已经相识相知,难怪贺秋秋一口咬定周里是故意装疯的,还极力说服自已前去解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贺宗伦望了一眼周里嗔怪道:“还说贺秋秋胆子小我看她胆子大的很呐,悄悄地把午饭省下来留给你吃,一连两年多家里的人一点都不知道,这不是胆子大又是什么?说实在的最先听到你的事情时,我的心里都还有一点嘀咕呢。心想就是一个正常人被关了这么多年,也会变得疯癫的吧?”
周里眼底就浮现一抹释然的笑容,“贺秋秋其实早就在劝我出来,说那些迫害我父母的坏人都被关起来了。但是我一想到父母已然惨,死觉得出不出来又有什么不同呢?老宅里的日子虽然孤寂,但是也很平静舒缓,心想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也不错。”
“但是忽然有一天贺秋秋跟我说她要到很远的地方去读书,以后都不可能经常来看我了。那时候我才明白,秋秋原来也会离开我。所以我才趁着一场大雨故意弄塌了老宅的房梁,让那些人不得不把我放出来。结果他们还是不放心,又把我关在果园里。要不是秋秋叫来了你,后面还不知道怎样收场呢?”
话说到这里,贺宗伦已经大致明白了周里的意图。他迟疑了一下,干脆就把心中的疑问直接问出了口,“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在首都治疗了好几个月。陈师长也说得模糊不清,一会说没有大碍一会又嘱咐我好生照看你……”
周里双手合十,决定还是吐路一部分实话,“这件事我不敢跟任何人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做了许多许多的梦,我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就整夜整夜地失眠。有时候是父母的惨死,有时候是接连许多天的连绵大雨,还有……我和贺秋秋分道扬镳之后各自都生活得不好!”
贺宗伦一时懵懂,随即愀然变色,“怎么还有你和贺秋秋分道扬镳以后的事?”
周里苦笑了一声道,“接下来我说的事有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大概以为我真的是神经病,可是我真的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我们分手之后发生的事情。贺秋秋三十几岁的境况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周里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以为我的记忆发生了错乱,还专门到医院里头治疗了很久。结果越是不想记起,越是难以忘记。直到我找寻到我记忆当中的一副景致,在现实生活中的的确确是真实的存在时,我就知道那不是我的梦境,而是我真实的未来!”
贺宗伦磕磕巴巴地道:“这怎么可能……”
周礼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的这些梦境断断续续的,孰真孰假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我清醒以后对照着记录了一些,有些是正确的有些则是错误的,这个概率各占一半。但是关于贺秋秋的一切我记得十分的清楚,我不敢冒这个险去让那些事情再一次发生。”
周里的双眼闪过一丝力挽狂澜的笃定和决心,“我一向有喜欢看报纸的习惯,在梦里我记得贺秋秋喜欢拿些旧报纸过来。老宅里没有没有任何读物,我就把那些报纸一字一句地背诵下来,所以大致的内容我记得很清楚。”
青年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口齿清楚地开始背诵:“今年八月二十四日第一位漂流长江的人触礁身亡。八月三十日,日本航空一架波音七四七班机在野外山上坠毁。九月二十一日,墨西哥发生大地震数千人丧生。十一月二十日中国女排蝉联世界杯赛冠军……”
贺宗伦是有多年党龄的共产党员,应该算是典型的无神论者,但是面对着周里的言之凿凿,他还是脊背生寒感觉到有一丝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中国地大物博,其实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拿科学道理来解释的,但当这类事情真实池发生在自己的面前时贺宗伦还是有些悚然。他认真想了一下,到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若是周里所述是真实的话,也没有几天就可以探究其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