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这袖,断的彻底/最是人间留不住,王爷断袖没得救(347)
我听着他胸口里的心跳声,闭着眼说。
“这......为守家财......也情有可原吧......”
崇然笑了笑:“子戎,你总是替别人找些台阶下,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将这些事写成折子呈报后,陛下给我的朱批,是怎么写的?”
“怎么写的?”
“朕知灾情严峻,洪涝之后,必有大疫,届时还需重金向各州府药农求药,此一批商户,正可做杀绝取钱之用,江南人口百万众,若此番救得四成,便是功德天恩”
我背上出了些冷汗,崇然伸手环住我的背脊,轻声道。
“陛下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场涝灾必会伏尸无数,满城的商户杀绝也不过五六千人,可他们府中的银子,却能救下数十万人,陛下没有犹疑,没有思虑,灾情当前只看人口数目,不看人情冷暖,不论使的手段何等残忍,最终结果,一定是用最小的代价,保全最多的人......子戎,陛下想教会你的,便是这样的帝王心术......”
我听完了这番话,心里实在是闷堵的厉害,从前总以为是付桐攀诬了崇然,不想背后,还有这番隐情。
窗外月色清寒,我依在崇然身边,明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便总显得童稚可笑了些。
末了,崇然缓缓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拍抚着我的脊背。
“子戎,你在位八年,从未遇见过什么棘手难当的政事,这都是因为先皇把江山交到你手里的时候,已经将那些不体面,不干净,不光明正大的腌臜,一一料理洁净了,你不必愧疚的”
我抬手捂住眼睛,喃喃问道。
“我如何能不愧疚......”
崇然轻笑。
“世人都说西方佛陀,乃是世间最光明禅意之所在,却不知佛陀手下,亦有金刚怒目,来降服四魔,又有菩萨低眉,以慈悲六道,子戎,先皇若无金刚之心,澧朝便没有如今的太平盛世,你若无慈悲之心,百姓便没有如今轻徭薄税,安居乐业的日子,是以,你不要愧疚,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这一夜长睡间,我仿佛又见到了哥哥,只是梦中一切都模糊,并不能看的真切。
崇然一向精通佛法,他所言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我虽不敢直白认下。
可心里 ,却默默接受了这个说法。
偌大的一个江山,我尚且还耍过些不光明的手段,来谋求自己的一点私心。
又遑论是哥哥这个当家做主的人呢?
这世上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总有些人,生下来,就要背负比别人多的血债。
马车再度启程时,长林挑了个四面无人的空档,缩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老爷,姑苏那边儿都准备着了,等咱们过去了,一切就都准备好了”
我点了点头,又疑神疑鬼对他问道。
“你在这边儿还有熟人?还能托付这些事?他们能办的妥当么?”
楚长林眨了眨眼。
“没有熟人,都是游鱼处的人,这几天都隔着十几里地保护老爷呢,昨日领了差事,便都先一步往姑苏城里去了”
我头疼的一抚额:“我就知道......玉点儿不把你们都安排上......是不会死心的......”
长林笑起来,一翻身就跳上了马车,拉住马缰预备驾车。
“玉公公也是担心老爷遇刺,还请老爷体谅他的忠心吧”
我胡乱点了个头,说话间,崇然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提了个勒着麻绳的油纸包。
我一边将人扶上了车,一边探头探脑的看他手里的纸包。
“这里头包的什么?”
崇然未曾回头,只笑着徐徐落座。
“哄孩子的玩意儿,就不给老爷看了”
我亦步亦趋跟着他上了车,车辙拉出长印之前,就急吼吼要来了那个油纸包。
将一拆开,就见里头包着昨夜吃剩下的小河虾,我心里蓦然一软,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吃我再做就是了......这都凉了,何苦还特意包上?”
他捏了只已经凉了的虾子放进嘴里,笑道。
“说了是我的,那就是我的,凉的热的,剩的多的,都是我的”
......
马车驶进姑苏第一日,就是一个烟雨蒙蒙的好日子。
雨丝轻飘飘的化作雾气,将半座城包裹的如梦似幻。
我激动的拉着崇然的手,用脑袋顶住车帘,唤他来看车外景色。
“你看,这个小桥流水景象,你在游记里提注过,现下身在其中了,你且看看和你从前想的一不一样?”
崇然是沉静的性子,难得对什么事好奇。
但此刻,竟也搁下了书卷,起身和我一起往车窗外看了看。
桥下有乌篷船缓缓驶出,船夫穿着棕色的蓑衣,长长的船篙没入碧绿河水之中,荡开涟漪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