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这袖,断的彻底/最是人间留不住,王爷断袖没得救(289)
“如有来生,佩瑶只愿生在王府为婢,长久侍奉王爷座下,春日 看花,夏夜赏星......”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再不肯开口,扬鞭催马,绕开她俩,直直向着御书房行去。
马蹄于薄雪之上留痕,御书房距我,也只剩一步之遥。
我下了马,看着眼前挂着锦缎厚帘的殿门,忽而想起多年以前,同哥哥在殿内,给父皇请安的场景。
彼时爹娘在,彼时是春日。
彼时......
我还不晓得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殿门明明只是虚掩着,可推起来,却似有千斤之重,硬生生逼得我压下哭腔使劲,才缓缓推开了这扇门。
我抬脚跨过门槛,只见陛下高坐于书案之后,面前,是一道散着氤氲的香帘。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之下,我耳边蓦然响起一句旧话。
“子戎,尔擅闯东宫,意欲何为?”
我垂了眼,在心里答出当年那句,哽在喉头的话。
“子戎......想来看看哥哥”
第17章 ●
御书房静悄悄的,地龙一阵阵将热气送上来。
陛下没有出声,只是坐在书案之后,一如往日那样,认真的批着折子。
“回来了?路上冷不冷?”
我站在香帘之外,轻声道:“不冷,过广元的时候,楚公公给买了厚衣裳”
陛下闻言轻笑。
“要跑也不晓得带几个钱,一件衣裳还要太监做东,你也不知道害臊”
我笑,垂下眼睫。
“走的匆忙,没顾上”
陛下叹息一声,起身掀开香帘,随即又松了手,帘上木珠受了拨弄,辗转着击打在一起,发出细碎响声。
我看着陛下从氤氲烟雾的内间走出,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
从奔逃出宫到如今,我消瘦了不少,此刻同陛下相对而站,竟是一模一样的身形。
当真成了照镜子一般,叫人不敢直视。
陛下捻动手里的十八子,翡翠珠子滑润腻然。
“就非得朕这般相请,才肯回来?”
我仍是笑:“是子戎没想明白,总不愿死在陛下手里,是以才拼死脱逃,幸而如今都想通了,陛下杀我,同旁人杀我,本也没什么两样,便回来了”
陛下眼中无波无澜,死物一般,静静望着我。
“你这是,不认朕这个兄长了?”
我避开这双目光,只看着窗外飞雪无声。
“母妃临终之时,陛下不在跟前,是以不知母妃遗愿,母妃说,双子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微臣无论何时都不要同陛下争斗,微臣遵此遗愿到如今,已是遵无可遵,也就只能断了这孪生之义,宁让自己死于陛下手中,也不敢让自己死于兄长之手,日后到了泉下,才好同母亲交代”
陛下一直静默,直到话毕,才弯着眼睛,摇了摇头。
“倒是朕不孝了”
我抬了眼,发觉自己也同陛下一样的神情,似是笑着,又似是哭着。
“陛下是太后娘娘嫡子,原也没有孝道要敬贤妃”
陛下终是笑出了声,一手扶着桌案,坐在了外间的罗汉榻上。
从我这厢看去,陛下身后是绢丝糊的明窗,隐隐约约有雪光透进来,落在他肩头之上。
明黄龙袍借了雪色,像是穿了一身孝服。
陛下笑了许久,后来又咳嗽了几声,可即便是咳嗽了,他仍是不肯停歇,最后笑的整个身子都佝偻了。
我皱眉,疑惑为何没有宫人来服侍,可回头看去才发觉。
寂静无人的殿宇,唯有我们而已。
许久之后,陛下喃喃道。
“子戎,我有愧”
我站在罗汉榻前,看着雪光如尘埃,迟迟回不了神。
陛下伸出手,将我拉到榻上,用极大的力气按住我,要我和他相对而坐。
“可我即便有愧,也从未后悔”
我颔首,怔怔点头。
“不后悔便好,微臣这一生,就有许多后悔的事,每每想起,都很锥心”
陛下垂下眼睫,低声道。
“锥心?子戎,你道什么是锥心?是母妃死在你面前叫你锥心,还是当时你被关在蛇笼子里时,我没有管你,叫你锥心?”
我抬头看向陛下。
“陛下,紫禁城过往种种,微臣已然放下了,于母妃,子戎尽了孝,于兄长,子戎没有悖逆,于社稷,微臣没有相害,桩桩件件,我并不锥心,若论及锥心,唯有崇然而已,彼时我没能想出法子保他性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跟前,至今仍觉痛不欲生,旁的,就再没有了”
陛下闻言只是笑,眸子里全然是我看不懂的神色,哀有之,痛有之,幸有之。
“也万幸,你还有个牵挂......”
说罢,陛下起了身,一把将我从榻上拉了起来,直直向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