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妨事，主要还是你自己丢人”

辛乔听罢，一张脸更苦了......

三人一行往海岸东头走去，那女海贼阿兰的小船，一如往日般默默停泊于暗礁丛中。

不过这次我倒不必登船，阿兰此刻正站在岸边侯着我。

“哟，公子来了？”

我点了个头，对着她虚抱了一礼，见四周没有载货的船只，也没有了同她废话的心思，开口便问。

“水底雷呢？”

女海贼拍了拍手，瓷白的小脸儿在月光下生出笑靥。

不知为何......

我看着她，竟渐渐生出了些似曾相识的知觉。

脆生生的嗓音响起，阿兰说道。

“水底雷么......自然是在水底了......公子若不信......不若随阿兰一道去水里看看？”

说话间，她还伸出指尖，在我胸口衣领上划了划，清亮的眸子里全是调笑意味。

楚楚闻言，垂眸思索了一番，温声道。

“姑娘，我家主人不识水性，不若让我同姑娘水里走一遭，验明货物后，也好两厢心安”

阿兰看向楚楚：“你是谁？不会是他夫人吧？”

楚楚还没说话，辛乔却急了，连忙冲着阿兰摆手，口不择言道。

“不是不是！我们王爷是断袖来的！”

我看着辛乔着急的样子，忽然就很想将他拖进海里溺死。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不想他这把刀，却硬生生割漏了本王的老底。

阿兰闻言一怔。

“......王爷？”

我捏了捏眉心，回身在辛乔额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又回过头来对阿兰说道。

“不想死就少打听”

阿兰却好似置若罔闻一般。

“敢问阁下......是哪位王爷？”

我皱了眉，直觉这女海盗有些古怪，便冷了脸色。

“哪位王爷......与你何干？”

阿兰定定望着我，半晌，才颤着双唇问道。

“阁下可是......六殿下？”

第169章 ●

我眯了眯眼，一时竟有些不敢相认，楚楚和辛乔在我身后，皆是一脸不解的看着那女海贼。

“你是谁？”

海上有风吹来，少女衣袖渐起褶皱。

“殿下，我是长星啊......”

“长......星？”

少女满眼热泪，片刻就流满了腮边。

我凝眸望去，仔细辨认，少女哭红了眼圈儿的样子，竟一点一点同记忆里年幼的南疆巫女重合。

“你们俩先回城休憩”

说罢这句，我抬手牵住长星的手，向着海边走去。

直至一个浪头打来扑湿了鞋面，才堪堪停住。

故人得见，似是有许多话想问，可偏偏此刻天地寂静，长星竭力压住抽泣，才不致失态痛哭。

我没了言语，只将人拥进怀里，忍着心中荒芜慢痛，叹息道。

“怎么长这么大了？”

长星从我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挂着泪。

“殿下也......殿下也......长高了呢！”

话至末尾，小姑娘又哭又笑的盯着我看，又伸手摸上我的面具。

指尖微微用力，便将面具揭了下来。

而后，便是长久的凝望。

说不清长星眸子里情愫几何，只是她此刻的神色，莫名就让我想起往昔母妃看我的神情。

方才的泪还没被风吹干，此刻却又断续而来，长星眉头轻蹙。

“十五年余......殿下安好？”

我伸手抚上长星头顶。

“安好......安好......”

这一番旧叙完，长星拉着我的手就往船上走，一边走还一边拿袖子擦眼泪。

上船之前，我回头往楚楚辛乔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他二人已经乖觉的回了城，才渐渐安心。

长星本该是为祭祀而死的巫女，若被人发现她安然无恙的活了十五年，只怕又要生出是非。

船上寂静，船头仍是坐着那位老叟。

长星并不同那老叟交代，而是拉着我直直进了船舱之中。

及至两人对坐，她才急急开了口。

“殿下为何会在东海？殿下当年是如何......如何脱困的？钦天监的监正如何能放过殿下？殿下又为何要买水底雷？殿下......长星当年弃你而去......”

小姑娘说着说着又要落泪，喉中哽咽晦涩，仿佛当年同我分别那一刻，我抬手抹去她眼下泪珠。

“不哭，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

说罢，我又笑了笑。

“你这么连珠炮似得问我，却叫本王先答那一桩？”

长星揉了揉眼睛：“先......先答殿下当年是如何脱困的吧......长星被路公公送出宫后......简直没有一日是不后悔的......每每想起殿下在暴室里独身一人......长星就......长星就......”

我垂了眼，默然叹了口气，有些事......当年不愿让她知道，如今......也还是不想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