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手握帝师系统(科举)(69)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低估了眼前这个身量不高的少年郎。
没有否认,陈定川问:“既然上回见过,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李时居不动声色:“中秋刚过,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只不过武德侯身陷囹吾,表兄至今亦无下落……云婶婶很想见慎伯父一面。”
陈定川是见过侯爵夫人云氏的,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子。但他知道柔软的女子往往内里坚韧,想来那位始终无缘面见的侯爵府大小姐,也是一样。
“李时居,”他沉声念她的名字,“你并不是武德侯的亲生儿子,更不是李家族学昔日着重栽培的子弟……为何如此倾力相助?”
“三殿下面前,不敢有假话。”她答得十分笃定,巧妙地规避掉说谎的部分,“我在家乡时,曾向人打听过武德侯生平,李家并非门阀世家,能成为异性侯爵,是慎伯父一刀一剑自马背上打拼下来的,他这样的人,若有心霍乱朝纲,早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又怎会为一己私利舍下全家性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我相信武德侯和表兄落入彀中另有隐情,便做不到袖手旁观。”
陈定川静静听完。
正值午后昏昏欲睡的时刻,好在路上几乎无人,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
但李时居的直言不讳依然让他有些惊讶。
李时居见他没回答,又补充上一句,“再说了,老师告诉我《列女图说》,不就是希望我去问一问武德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是如此的冷静而爽利,似乎并不因他在利用她而感到不快,更不担心他主动搅入其中,到底有什么没有宣之于口的隐秘打算。
陈定川又抬起眼,认真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地,只是擦去了唇边的饭粒,那张脸就倏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他垂下眼眸,微微颔首说好,“等我安排。”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翰林院衙门外。
这一处灰瓦红墙,看上去很低调,比国子监门前还要热闹,进进出出都是穿官袍戴官帽的编修和修撰,从他们稀疏的颅顶和眼下的青黑来看,个个至少都是进士以上出身。
在翰林院,即便是状元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大伙儿都做着一样的工作,神色匆忙,只求早日被贵人高看一眼,在仕途上向前一步。
陈定川带着李时居绕过垂花门,沿着长廊介绍道:“翰林院是朝廷充经筵日讲,掌管进士朝考,论撰文史,稽查史书、录书之所,文武乡试、会试、殿试的主考官也都是从掌院学士中遴选,你先前没有参加过童试,需在两年后参加乡试,中举后方能参加会试,在翰林院中行走,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李时居明白,自己这份实习工作实在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不禁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学生多谢三殿下!”
有几名学士走过,向陈定川拱手行礼,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监生打扮的李时居。
李时居呢,也毫不躲闪地看过去,这般落落大方,反倒叫人无话可问。
路过一间厢房时,她看见薛瑄坐在一堆高高的案卷后面,埋首抄书,正巧四目相对,薛瑄眼中浮现惊讶的神色,一句“时居贤弟”差点儿唤出声来。
陈定川轻轻咳嗽一声,李时居立刻缩回头,老老实实地朝薛瑄一摆手,低头走进隔壁一间装书籍档案的仓房。
“翰林院里存档了历年祝文册文、实录圣训本纪、六部档案,甚至还有红本辑录的史书。”他伸手在博古架上点了一下,“此间仓房多为大邾的祝文、册宝文、册诰文、碑文和谕祭文。”
管事的官员搬来桌椅和文房四宝,陈定川指点李时居在案后坐下,然后从架子上取下一大摞书册,吹去封皮上的浮尘,重重搁在李时居眼前。
“这是父皇登基后宫中所有的册宝文,这半年,你先将它们通通整理一遍。”陈定川吩咐道。
李时居望着眼前纷乱的纸卷,很想伸手猛掐人中。
看来这位三大爷早就给她准备好活计了,就等着她人来了好压榨呢。
陈定川早就知道她不想被困在这里,顺势做了一回好人,“反正只是简单的抄录工作,只要不传到外面,你带回家完成,也是可以的。”
最后他补充道:“每月十五日到翰林院掌事处,领现银二两。”
竟然是二两银钱,加上国子监给的膏火钱,她每月足足有三两纹银的稳定进项了!
李时居心头一乐,又开始掐算时间。
今日刚好是八月十七日,如果九月十五日才能领到薪酬的话,只能寄希望于仁寿坊隆福寺街的小院子暂且无人问津,反正三个月来都没租出去,再等她一个月,也不是没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