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手握帝师系统(科举)(113)
“啊?”岂能这般顺利,江德运不敢置信。
“指挥使还不信呢!”李慎笑着将桌上杯碟酒壶都放进食盒收好, 递还给狱卒, “指挥使与案犯张代无甚关系, 这本来就是事实嘛……”
江德运讷讷地扭了扭脚, 在地心的稻草上磨蹭片刻。
李慎说无关, 其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当了这么多年指挥使,谁敢说手上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承过人情,但更多是中饱私囊, 武断地判过冤假错案, 也干了不少屈打成招的恶事。
亏心事做太多,他江德运自忖命硬,不惧怕午夜梦回时索命的恶鬼, 怕只怕经不起都察院或东厂那群鹰犬的搜查。
甚至大半年之前, 他还大着胆子, 在外贩卖国子监入学名额。
这么多年, 他和太多人、太多事勾连在一起,中间又经过那么多二传手……张代这个名字, 太普通了,普通到此人有没有通过牛华荣向自己送过钱和名帖,他早就记不清了。
有些话没有宣之于口,但武德侯心中似乎也明白。
一旦有了私通案犯的嫌疑,都察院的云天青和东厂的赵安凡一定会咬住这个把柄不放。
只要陛下松口,对北镇抚司进行彻查,依照云天青和赵安凡的手段,只怕本来没有的东西,也能被查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到那时,他江德运的这颗项上人头,或许都会被交代出去。
背上生出一层冷汗,江德运颤颤巍巍地问牛华荣:“你都想好了吗?”
不知是伤势太重还是他心怀死志,牛华荣面色惨白如纸,断断续续地说:“想好了,明日到了大理寺……我会向陛下禀告,张代……也就是那个贼人,他与我是老乡……”
他唇角浮出一个自嘲的苦笑,越说越顺畅,“……我就说他抵京后,以……以我家中长辈的性命作为要挟,我这才与他同流合污,屡次引他往京中犯案,甚至那夜在贡街中……放他提刀追杀国子监生。”
李慎侧目瞧着牛华荣,待他全部说完,目光中竟似暗含几分不忍。
江德运皱着眉头,“你这么说,张代知道吗,他不会当堂翻供吧?”
牛华荣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事实,只不过我隐去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确实找过您。”
江德运眯起双眼,仔细思索。
李慎说:“你帮指挥使回忆回忆。”
牛华荣擦了把眼泪,“指挥使还记得,去年我拿了一本戏折子,放在您案上吗?”
“没印象。”江德运眉头皱得快能夹死苍蝇。
“那出戏叫《梁状元不伏老》。”牛华荣说,“这是张代呕心沥血之作,他曾托我将这戏本子和……和一百两纹银交给您。”
“我这又不是教坊司,不管乐户,给我那些东西做什么?”江德运是个极为不解风情的人。
牛华荣解释:“张代是这么说的,那《列女图说》不过是已故大理寺卿袁鼎写来劝诫妇女的,那样简单易读的东西,都能经由东厂赵安凡之手递到霍贵妃手中……《梁状元不伏老》劝人向学,曲辞本色豪放、诙谐老辣,若是有贵人赏识,可不比那《列女图说》……”
“好了。”李慎出声制止,“那本书,不是你该议论的。”
转头看江德运,他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后退一步,揉着脑袋道:“好像是有这本戏折子,后来被我……被我……”
“被您扔出来了。”牛华荣面如表情地说。
旋即他又叹了口气,“张代他……毕竟与我同乡,所以我将那本戏折子送到了长宁街的书坊。”
“我明白了。”江德运语气沉重地点了点头,在地心踱了几步,“既然……既然你愿意承担所有,可……可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牛华荣向李慎投去一眼,然后缓缓摇头。
“此次我难逃死罪,指挥使不必做什么,只要……只要不累及我家人,也算报答这么多年的提携之恩了。”
他无法起身,只能艰难地朝江德运弯了弯腰,代替跪拜。
然后闭上双眼,再不愿多说一句。
江德运也有些唏嘘,走到牛华荣身边,按了按他肩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最后只唤了狱卒进来,将牛华荣重新抬回原来的牢房。
夜很深了,烛花爆出噼啪轻响,江德运捧着食盒,站在李慎面前,微微发愣。
“指挥使还不走吗?”李慎打了个哈欠,旁若无人地走到床边,脱下靴子。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江德运语气不大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