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的，男人。

那个昔日清净温柔的少年已经成长为冰冷深邃的男人，被世人传颂仰慕的天才们，温驯尊敬地匍匐在他脚下，称他为尊上。

通过小龙的视角，清枝仰望着他。

“参见尊上。”男孩清嫩的嗓音响起。

御座上，男人仿若碧玺的眼瞳沉静望过来。

清枝屏息。

无论多少次对望，她都会为那双眼中动人心魄的翠绿而失神。

“是你。”他轻声道。

……？

是对云虺说的……还是对她？

可事实证明这似乎只是巧合，小龙心中满是惊喜，没想到祁扶玉竟还记得他。

此刻的云虺已经被祁扶玉深深吸引。

威严、神秘、强悍，至高无上。

还有从未忘怀的，当年轻触他头顶时，那舒展温暖的掌心。

就像传说中的神龙一般，完美符合他对父亲形象的憧憬。

祁扶玉对灵兽出身的部下，同对人类修士的态度一样。

于是他迅速投入祁扶玉麾下，憧憬尊敬地称他为尊上，只在心底悄悄称他为爹爹。

爹爹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威严而冷淡，自然也不会摸他的头。

可小龙相信，只要完成所有任务，帮助爹爹成为仙人后，自己一切愿望都能实现。

他为祁扶玉南征北战，待敌人冷酷无情，令还月城的名号与日月同辉。‘

平稳的记忆并没有展现多久，清枝感觉到云虺的情绪陡然激烈起伏。

大的要来了？！

果然，记忆流转，就在某一天，祁扶玉密诏于他。

清枝的注意力顿时全副集中，从事件流逝时间来看，马上就是祁扶玉的叛乱陨落事件了。

高耸肃穆的殿阁中，此刻四下无人，唯有外面假山流水潺潺，梨花香气清浅，愈发为气氛添了几分安宁。

长大了些的银发少年单膝跪下，态度崇敬。

御座之上，男人姿态闲散放松。

“参见尊上！”

少女则专注地端详着祁扶玉，凝望着已经处于生命中最后阶段的男人、

他眉眼平静，轻轻摆弄佩戴的玉扳指，神色若有所思。

他在想什么？

在想飞升结果？有没有察觉到姜尘已经蠢蠢欲动？

此刻的他，拥有着滔天权势，以及无人能及的强悍实力，是世间最接近大道之人，仰慕追随者犹如过江之鲫。

谁也想不到，他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祁扶玉不开口，云虺便也恭敬地侍立。

对于这个少年来说，能与祁扶玉相处的每一秒都是满足的。

半晌，祁扶玉平静道：“明日你便出发，镇守云州。”

云虺脸上的舒适消失了，他下意识问道：“为何？尊上您突破飞升在即，我要为您护法。”

“你无需关心这些。”男人声音淡淡。

云虺脸上焦急不减，身为虺族，他可太清楚天劫有多么凶险了。

“我无法信任姜尘！”少年摇头，坚决道，“他三心二意，根本不会护您渡劫，他——”

少年争辩的言语在祁扶玉平静的目光下消弭了。

“同样的话，本尊不会说第二次。”

云虺不是滋味地咬牙，终究还是垂下头，忍耐道：“是，属下遵命。”

祁扶玉一直没有让他抬起头。

不知过了多久，云虺忽然感到发顶一沉。

“驻守云州，等待本尊便是。”

云虺又惊又喜。

少年眼中的赤诚激动一览无余，可他不是因祁扶玉展露出的信任而激动，是因为那个动作。

就知道爹爹最喜欢龙了！

清枝和云虺都很清楚这个故事的结局。

这一等，便是两千年。

昔日故事的主角，祁扶玉魂飞魄散，姜尘苟延残喘，如无意外，云虺也命不久矣。

“其实一开始的还月阁还都不错的。”

那是群真正继承祁扶玉遗志的年轻人，追求大道，清高，骄傲，天资聪颖。

他们救下云虺护法的转生之卵，并想尽办法唤醒它。

可只要不是尊上，云虺便是宁可死在这蛋里，也要等下去。

十年、一百年、一千年。

一个又一个人来到他面前，又全都被否认。

他终究只是断缘境，两千年的磋磨下来，哪怕是这颗蛋也磨损严重，如今只靠执念吊着最后一口气。

“那你知道外面那个黑衣人的打算么？”清枝迟疑提醒，“他好像要把你喂给……”

“啊，我知道。”男孩的声音带了憎恶，“那个以爹爹血肉制造的伪物，令人作呕。”

“哪怕他真的吃了我，我也会在体内想办法自.爆，不会让它亵渎爹爹。”

原来如此。

这龙蛋为了当年的承诺，居然蜷缩在阴暗蛋壳中千年，属实令人喟叹。

“所以，爹爹当真出事了么？”云虺语气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