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醉。

这是洛灵以本命悟出的，最强大、最缠绵、最叫人难以挣脱的法阵。

洛灵拍出法阵，冷冷注视着白光不断在不同位置闪烁，那是清枝将月印发动到极致，试图逃开这阵法的笼罩，从根子避开。

洛灵对自己极有信心，只是嗤笑着，冷眼瞧着她的徒劳无功。

“便醉死在这红尘幻境中吧。”

洛灵淡淡道：“你是过了第二道试炼对么？那正好，这便是本座予你的第三道试炼。”

“你最好别死在此处。”

对于自己痛恨之人，洛灵的垃圾话便如长江之水源源不绝。

她的冷笑不能说声情并茂，只能说是响彻天际。

“便是承蒙天幸过了第三道，还有第四道，第五道，总之……噫？”

洛灵垃圾话没能说话，失声发出一句气音。

便是风汝阳都面露诧异。

红尘如醉，这一绝妙幻境竟然没能困住那魔道小姑娘？

不对，应该说幻阵发动时肯定是成功的。

因为他们都能看到，那丫头迷惘警觉地注视四周空荡荡一切，并且身上衣着也随之变成形制古怪的，白蓝宽松条纹服。

按理来说，此时只要等她被幻境侵蚀心智，心神崩溃，彻底丧失行动能力便好。

然而那丫头居然只是恍惚了一瞬，随后便做出举起什么东西，砰得在大腿上一拍两半的凶残动作。

随后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我不还房贷，我租房！”

风汝阳博闻强识，但愣是没听出，“防呆”是什么东西。

但不管这小魔女嘟囔了什么东西，总之情况是她摆脱了红尘如醉。

“洛灵的幻术居然对你无效！”五扇门失声惊呼。

洛灵年仅两百岁，就成为五大宗门的掌门，天赋出众自不必说，但最依仗的，还是她这手独步天下的绝妙幻术。

引发个人欲望而成的幻阵，除却心智澄澈无瑕，无欲无求之人，无人能够豁免。

绝对必中的幻术，那得有多恐怖？

这可是无视任何修为差距的。

而心境澄澈无瑕之人，都是正道认为的好人，而且实力绝对顶尖，根本没有为敌的可能。

然而——

“魔道妖女，也可……？！”洛灵面色大变，颇有种世界观破碎的愤慨震惊。

她祖上有魇魔血统，幻术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两百年来，她的幻阵从未打破她的认知。

可要她认可一名魔道妖女心境澄澈无瑕，无欲无求？

那和这样大好人为敌的自己算什么？

清枝也发现，洛灵的幻术居然对自己无效。

她对此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这样多半是因为久病成医。

她迄今为止的历练，几乎都是以幻境形式展现，见识多了，身体有幻术抗性很合理。

这是她眼下处境不幸中的万幸，洛灵的杀手锏自然不止幻术，但没了最强幻术，她的威胁性还是直线下降。

清枝一边思忖，一边从容走出幻阵。

这并没有妨碍她嘴上不输阵。

她停下脚步，挑挑眉：“就这？”

洛灵勃然大怒。

清枝冷静观察着洛灵的反应，同时在心中快速分析。

“风汝阳感觉快要出手了。”她说道，“没听说洛灵在幻术以外方面有何压倒性优势，应该不会比那些长老一对一强出许多。”

况且洛灵的其他攻击，大多也是和幻术相配合，如今废掉一臂，能发挥出多大威力真不好说，不足为虑。

“那等下风汝阳出手你怎么办？”

“……”清枝也不知道。

如今一对一的情况，连洛灵她都有信心战平或者拿下，可风汝阳……说句丧气的话，她根本想不到什么手段能针对到他。

“在你杀掉洛灵之前，风汝阳都不会出手。”大魔头忽然开口，语气平静笃定，“而且你尽可以放手去做，风汝阳甚至会配合你，杀死洛灵。”

清枝：“为什么？！怎么可能？”

洛灵是五大门派中，风汝阳的忠实追随者，风汝阳疯了才会想杀她。

“因为风汝阳不欲旁人知晓本尊在你身上。”

“如此无价之宝，哪怕他是归墟宗掌门，也护不住。”

世间沉浮两千年，祁扶玉对人心算计再清楚不过，因此风汝阳蹊跷的“自视清高”、“迟迟不出手”，他不过观察一会儿，便清楚此人心里是什么打算。

“先尽快拿下洛灵。”他沉声道，“尽量保存多的实力。风汝阳现在对你多纵容，洛灵死后，他出手就会多狠厉。”

“知道了。”心中为敌人的冷厉狠毒而发冷。

她自认自己没干过什么好事，但也做不到在友军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像云归意这种，她不想难为人家，索性放他一马，叫他继续做自己的正道寒门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