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行客+番外(170)
晦明看他探头探脑的,按着他的肩膀让他收回脑袋,说:“你看见陈家的几个人没有?”
苏枕寄刚刚到处看了一圈,没看见一个眼熟的客人,便摇了摇头,说:“他们一定会来的吧?”
话音刚落,忽听一阵敲打之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去看。
仔细一听,这好好的寿辰之日,竟然有人在奏哀乐。虽然苏枕寄与这位穆盟主素不相识,但是几次三番的莫名追杀,和柳昔亭的那副模样,见此情此景,他竟然莫名升起一种快意来——原来并非所有人都被他蒙蔽。
只是穆府高手云集,仰慕穆旭尧的人不在少数,这人公然挑衅,想来若不是有些本事,便是有许多胆识。
随着吹打之声,众人看见了几个浑身缟素的乐手,唢呐声响天震地,穆府的府丁也许是认得领头之人,只是一路跟随,低声相劝,闹了许久竟然也没有将这行人撵出去。
苏枕寄看热闹倒是高兴,错眼间便瞧见了站在抄手游廊中的陈家老二,那个瘦高的书生走动间还能听见锁链的细碎声响。苏枕寄看了一眼,连忙悄悄对晦明说:“师兄,陈家人都来了吗?”
晦明环顾一圈,说:“那个老四从不进入内院,大概在门外守着。”
苏枕寄前几日便从柳昔亭口中大致了解了穆府内的机巧处,本来说好寿辰当日虽然不能近处交谈,起码远远见上一面,但是日头渐盛,穆府内也越发热闹,他仍然没有看见柳昔亭的人影。
一个清瘦的青年人领着吹哀乐的队伍畅通无阻地闯进了内院之中,老管家晃悠悠地迎上来,面上挂着笑,说道:“周少爷,这又是闹哪出?”
那个“周少爷”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是我姑姑的祭日,我为姑姑守孝,有什么问题?”
他说罢继续领着一帮人往里头闯去,外客听了这话,不禁议论纷纷,有个身高体壮的长髯大汉说道:“周家?哪个周家?”
旁边一人接话道:“穆盟主的亡妻是姓周吧?不过听说周家只有穆夫人一个独生女,哪里来的侄子?”
灰袍男子说道:“据说当年的惠州首富周家早年间确实只有一女,后来又生了个小儿子,只是小儿子生来多病,刚出生没多久就送到了道观中修行。周家小儿子在二十多岁时回了家,就听闻父亲去世,为完成父亲遗愿,与定了娃娃亲的姑娘成了婚,生下一子,不久后姐姐也难产去了。”
“这一子,便是眼前这个‘周少爷’?他是什么人?为何没听说穆家有这么一个亲戚?”
这桌坐了一个面戴面纱的白衣女子,极为冷淡地看了一眼,说道:“此人便是有‘鬼手侠盗’之称的周通。”
听闻此名,众人皆一片哗然,“原来鬼手侠盗竟然是穆盟主的侄子。”
八年前惠安王私通外敌,与倭寇使者私相授受,收受了许多倭国风物,那些东西却在一夜之间从府中消失殆尽,转而出现在了顺天府尹的衙门前。
一连数天,甚至连惠安王府与之的往来书信都被送到了顺天府尹的书案上。而这些被盗走的物什上都留下了一枚金色的“周”字印记。
有人又问:“周通造诣既然如此,他父亲怎么未曾听闻其名?”
白衣女子冷不丁道:“也不是世上所有人都愿意博一个虚名。”
桌上众人冷了片刻,刚刚的灰袍人笑道:“姑娘说的有理,若说鬼手侠盗的父亲尚在世,如今大概与穆盟主差不多年岁,也该有五六十岁了。”
“真是奇怪,周家既然还有一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湖上竟然都没有几人知道他的名姓?”
灰袍男子慢悠悠道:“想来家门巨变,不愿面对吧。下山回家后便是父亲的葬礼,随后姐姐去世,没两年妻子也因病去了。据说这位周家小儿子将孩子送到‘断山手’齐明的门下学艺后,便重回道观,再也不曾下山。”
白衣女子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说道:“这位先生,倒是对周家之事清楚得很。”
那灰袍人一掸袖子,慢悠悠道:“爱凑热闹罢了。”
同桌之人好奇道:“那先生可知,这周家唯一的儿子现在何处?周家万贯家财,他怎么能说不争就不争了?”
这话一出,白衣女子便凉飕飕地看过去,唬的那人急急闭嘴,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灰袍男子哈了声,“有命争,也得有命花不是?”
他说完眼神往白衣女子身上扫了一个来回,貌似不经意道:“这里到底有什么宝贝,鸿雁山庄都惊动了?”
那女子听得真切,却并不看他,看向刚刚走到人前来的穆旭尧。
热闹的庭院霎时安静下来,苏枕寄在忙着盯陈老二的身影,跟着他绕进了后院,恰好与往前院来的穆旭尧隔着一座假山错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