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残疾大将军怀疑人生了(4)
毕竟是京师户部侍郎的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的,此刻进屋足有一个时辰了,足够她看清新姑爷的真面目。
千里迢迢嫁了这样的男人,可够她哭了。等她闹大发了,趁着她兄弟还在西宁城里,正好以她“口多言”、“不顺父母”将她休弃,尽快送回京城。
她俩没想到,等了许久,只等来一句软糯的“是”,屋里重回静谧,再无声响。
难道夫人竟料错了?这位千金贵女性情软弱可欺?
宴云一步步朝着床边挪,对于穆家婆子的提醒完全是有听没有懂,他只记得新婚当晚,务必要由新郎官揭开盖头,只是放下盖头就找不到方向,只好又笨拙的掀起来一半。
直站到床边上了,里头人还是纹丝不动,真是好定力。
宴云鼓起勇气,一把拽开床帐。
只见雕花大床、锦绣被褥上直挺挺躺着一个男人,百子百福的被子直盖到他的下颌,仅仅露出一张脸来。
那人像是睡着了,眼皮合拢,宴云只看了一眼,便心脏乱跳,四肢发软,连那块喜帕都拿不住,手一松,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男人的脸上。
好帅啊!
和颜靖臣的文雅俊美截然不同,穆长沣五官凌厉深邃,哪怕只是静静地睡觉,也显出执掌兵权上位者的冰冷威压。不论是他锋锐的黑眉,还是紧抿着苍白起皮的薄唇,都好看到宴云的心尖上。
不知不觉间,灵识里委顿的小绿植,也突然支棱起来,“嗖”地一声弹出一片叶子,像人的五指一样朝前伸了伸。
宴云慌忙伸出五指,拎起挡住穆长沣俊脸的盖头,想再好好看一看男人,谁知盖头一起,男人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
他略有些眉压眼,乌黑深邃的眼珠盯着宴云,透着阴鸷狠戾,又看的宴云心头乱跳,像揣了好几只不听话的野兔子。
“对、对不起,吵醒了你,我只是、只是提醒你一声,该掀新娘子的红盖头了,还有……”那合卺酒用的是果子酒,味儿清甜,宴云不觉喝多了些,此时酒劲儿上来,舌头和牙齿打架,脑子也一团浆糊,想了好一会儿,才把刚才婆子吩咐的另一件要事想起来。
“还有喝合卺酒,要呈上元帕……”
元帕是啥?
话一说完,男人唇角微微一勾,竟像是讥诮的笑了笑。
灵识里的小绿苗身子微微晃动,朝前伸的枝叶竟颤颤巍巍的长了一节。
“你笑起来真好看。”宴云脱口而出,肉眼可见的,男人的脸陡然黑下来。
“我没开玩笑!”宴云酒意都醒了点,忙解释:“我说真的!”
虽然盖着被子,也能看出男人骨架高大舒展,站起来一定是伟岸雄健的。末世崇尚武力,不论斯文俊美如颜靖臣,还是宴云自己这样瘦小清秀的,都不如男人这一型吃香。
只是宴云不解释还好,他一解释完,穆长沣脸色愈发的难看,整个人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
宴云知道自己嘴笨,赶紧又把喜帕盖回自己脑袋上,稍微歪了点,露出一只大眼睛,追问:“你还掀我的红盖头吗?”
穆长沣锋利的下颌线绷紧了,良久,他才冷淡的回了一句:“不掀。”
宴云垂下眼,有几分失望。虽然他明知道穆长沣的排斥情绪,面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真正的颜玥儿。
“为什么?”
宴云半靠在床柱子边上,几乎要睡着,他以为不会得到穆长沣的答复了。颜玥儿这位夫婿,脾气真的很奇怪,不如颜靖臣好相处。
“你不会掀开被子,自己看看么?”这一句话说的有些愤懑,又有几分落寞失意。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宴云莫名的红着脸,可能是酒的关系,将一床被子掀开抱到旁边。
穆长沣其实是穿了喜袍的,绸缎衣裳裹在他高大的身躯上,如水一样显出他原本的形态。
骨骼分明,双腿修长,却瘦的没什么肉。
宴云不解的回头,看一眼吃剩下的羊排骨头,明明饭菜有很多肉来着。
搁在身侧的手很大,指骨分明,青色的经脉盘踞其上。
宴云知道他是一位大将军,却不明白这双运筹帷幄、沙场点兵的手,为何看上去如此虚弱无力。
反正……不管自己是真是假,目前他和穆长沣是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宴云伸手握住穆长沣的大掌,两手将他的手掌夹在掌心中间,立刻察觉不对。
手很冷,线条结实修长的手臂却是虚弱无力的。若不靠着他的力气,这只手会立刻从他掌心滑落。
穆长沣嫌恶地看向交握在一起的手。
新娘子的手小而白,掌心温热,有血脉流动,是一双活人的手。
不像他自己的手,曾握剑执弓,如今却连合拢手掌都做不到,连轻轻的一杯酒都端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