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慧本身就不是个会安分待在村里的性子，所以在林昭衍两岁多的时候，林慧就又离开了，只剩下幼小的林昭衍和年迈的林老头待在村子里，她每个月会寄那么几块钱回来。

那个时候林昭衍的日子还不算太难过，每天算是饿不着，但也绝对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可是在林昭衍六岁以后，林慧结婚了，嫁了个有婆婆没公公的家庭，头上婆婆管得紧，每个月就没法寄钱回去，林昭衍和瘸腿的林老头就彻底陷入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毕竟一老一小根本挣不了多少工分。

小小的林昭衍每天都饿得睡不着，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学会了跟在同样饥肠辘辘营养不良的小茹邈屁股后面，去地里挖有没有被大人落下的土豆啊，落花生啊......之类的东西。

还有野果子野蚂蚱、能吸的野花......等等等等，成了彻彻底底的“野生小萝卜头”。

可也这只能保证他不会死。

因为营养不良加发育得晚，一直到十三四岁，他还没有村里一些同样吃不饱饭的同龄女孩儿高。

而在三四年前，林慧婆婆生病去世，林慧成了孙家的女主人，又回村看到如今的林昭衍如今和他亲爸赵世远极其相似的眉眼…...

心底的愧疚加上曾经对赵世远的爱慕之情，让她坚决要把林昭衍接去了市里一起生活，林慧丈夫孙天本身并不乐意，可林慧泼辣能干在婆婆去世后已经是一家之主，而林昭衍又非常懂事聪明，会洗衣做饭甚至教他亲儿子做作业，他也就逐渐接受了。

市里的生活水平明显比村里好太多太多，加上林慧越看林昭衍越内心有愧，平日也会多买些营养品，林昭衍营养终于跟上后一年窜十厘米，短短三四年就长到了一米八。

只是在赵领裕眼里，这明显是营养不良的证明，毕竟他爸净身高一米八八，妈妈净身高一米七五，他净身高一米九二穿鞋有一米九五，而弟弟现在十九了才一米八多一点，对别人来说是不矮，但在他们家绝对算是不高。

光是想想这些年他弟弟被拐卖到穷乡僻壤天天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他就觉得心疼得要命，怒火中烧！

他也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露出了裤腿下的对讲机。

语气森寒。

“张队，我想我不用多说什么了，抓人吧。”

……

林慧没想到赵领裕居然会藏着这一手，整个人顿时懵了，她尖叫着抓着林昭衍，拼了命地大喊。

“小衍，姑姑爱你呀，小衍...姑姑最爱你的呀！从你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姑姑就照顾你了呀，姑姑养你这么多年小衍！你不能看姑姑坐牢啊！”

林昭衍却是好像少了三魂，整个人呆愣着，双眼通红。

他下意识想躲开眼前的人，可是又好像没有力气以至于没有躲掉。

他愣愣地睁着眼，林慧模糊的人影从一层水汽中若隐若现。

“为什么拐我？”

“为什么……”

“我本来不是孤儿的，我可以有爸爸妈妈的......”

“为什么。”

“放开他！”赵领裕一把扯开林慧，将林昭衍拉到了自己身后。

“你不是他姑姑，以前不是，现在不是，永远都不是！”

“你只是一个人贩子，林慧，你只是一个人贩子！！！”

伴随着赶来的民警，一阵兵荒马乱撕心裂肺过后，整个林家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林慧被逮捕，林慧丈夫孙天被带去做笔录，而接受完警察一系列询问的林昭衍被赵领裕领上车，递给他一块糕点。

“吃点儿吧，一会儿……哥带你回家。”

赵领裕在突出“哥”这个词儿的时候，眼眶也是不自主地一热。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了下林昭衍的头发，见林昭衍没有抗拒，才轻轻揉了揉。

“哥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混乱，很难受，但是你要相信……哥，还有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一直……都很爱你，现在终于能够找到你，是我们家这些年来——最好的事。”

林昭衍这才抬起头，只是还没张开口，就怔怔地流下了眼泪。

“我......真的是你弟弟吗？”

“当然，你和爸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又俊秀又阳光。”赵领裕笑着说，“不像哥，哥比你粗犷。”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做亲子鉴定……”

林昭衍微微低头。

他觉得，还是要有确切的东西证明才好。

因为他真的受不了这种事情再来一次反转……一次打破原有人生观的痛苦。

“等回到京城。”赵领裕说，“到时候哥带你去。”

“好……那——”林昭衍突然想到了什么，“那，那爸妈……”

他似乎是有些不敢说出这两个字，潜意识里好像害怕自己并没有真的拥有，也不敢百分百地确定拥有，声音有些迟疑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