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357)
她呆在当场好一会儿。
眼前男人的漆黑双眼冷冷盯着她,剑不松开一分,冷厉眼神宛如利剑。
大抵动作太剧烈,他咳嗽起来。
好容易平复,玄渊冷淡重复:“出去。”
赵桃书垂下眼睛,望着抵在喉咙的银剑,锋利剑刃上落了一缕头发,只气息拂过,轻易就断开。她后知后觉,几乎是弹开的,站在床边,手指捏紧,望着玄渊,眼底万般不甘心。
她敛去眼里的种种,低眉顺眼,卑微哀求起来:“殿下,我是真心实意的……”说着,抬手拭了拭眼角泪痕,眼尾通红,望去楚楚可怜。
玄渊力气耗尽,胳膊无力跌回了锦被上,他移开目光,神色恢复成了无波无澜的淡淡,漆黑眼睛注视床帷帘顶,没有再看她一眼。
赵桃书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心觉若是此举不成,往后她绝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但若是成了,她笃信自己有令男人神魂颠倒的本事,届时想要卷土重来,和容沉再斗一场,她也丝毫不惧。
她沉了沉心气,试探着,重向玄渊那里走去。
一鼓作气,她告诉自己。
她就要往床榻上扑过去,忽然,一股不知名的力道,勾住了她,叫她寸步难进。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与那股力道对抗了一番,谁知力道忽松,她一个不稳,跌在一地青花瓷瓶碎片里。
尖锐刺痛在赵桃书片刻诧异后纷至沓来。
她吃痛闷哼起来,蜷缩在地上,手腕被割破,鲜血直淌,浸湿了青袖子,显出妖异的颜色来。
赵桃书还没有抬头看是怎么回事,沉浸在了身上的伤口的疼里,头顶已响起一道幽幽的嗓音:“哟,这不是大衡第一美人么,怎么,到永定王府来投怀送抱?”
赵桃书闻声,不可置信地抬头,正好望见了立在眼前的人,高束长发,冠戴齐齐整整,一身绯红锦袍,袍上金银缕绣的螭龙纹饰微微泛光,怒目而视,气势非凡。
容颜艳丽之余,眉眼英气十足,此时凛冽的眸子淡淡瞧着她,唇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但无端叫人背脊发冷。
她居高临下,轻快的语气,说出这般令自己难堪的话来。
赵桃书眸底划过一丝冷意,但却依旧做出楚楚可怜的神情,唇微微翕动着,抽泣一声:“妾身只是仰慕四殿下,殿下……是容不得别的女子,侍奉殿下么?”
她目光下移,才看到絮絮手里握的未出鞘的剑。想必刚刚正是它勾住她了。
多年没有见,她犹然想起四年多前,容沉提着剑来取她性命的那个大雨夜。若不是陛下,恐怕她就要命丧黄泉,如今想起,还心有余悸。
思及当年,她脸色白了白,复想起这几年在大相国寺的清苦日子,对容沉的恨意,又深了一分。
却见容沉没有搭理她,径直往床榻边走来,矮身坐在床沿,小心给床上的四殿下掖了掖被子,低声轻柔问他:“没事吧?”
玄渊紧绷的神色才稍有所缓,目光柔和起来,望着她摇了摇头。
她大抵赶回来急,鬓发乱了几缕,他试着抬手,如以往无数回那样替她别到耳后,然而费尽力气,也无作用。
他感到一丝挫败,只剩下长长地望她,狭长眼里闪过难解的悲哀。
仿佛意识到他所想,她连忙双手合住了他的手,抵在耳边,唇边是叫人安定的笑意。
他的手有些凉。她替他焐热,才塞回到被子里。
这一切过程里,他们对跌倒在地楚楚可怜的纤瘦美人,都视若无睹。
看过玄渊没有被赵桃书伤到,絮絮终于淡淡起身,乌皮高靴停在柔弱美人的面前,“容不得。”
絮絮挑眉望向门边正瑟瑟发抖的老管家和侍从几人,又看了看还在装可怜的赵桃书,淡笑对那几人开口:“你们可知道,这位是天大的贵客?贵客来访,你们怎如此轻慢?还不扶贵客出去?”
侍从忙地进来搀扶,赵桃书极不舍地再看向青金帘帷里的男人,但他分毫没有动作,甚至没有一丝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意识到赵桃书的目光所在,絮絮眼睛凛了凛,冷下嗓音警告她:“皇后娘娘,这里是永定王府,不是禁宫。我永定王府的刀剑素来不长眼,伤到你,没有人拦。”
赵桃书咬了咬嘴唇,踉跄站起来,但却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管家和侍从们大惊失色,原先搀扶的人,动作僵硬,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赵桃书脸色难看至极,抬眼,倒作出一副倔强模样说:“我,自己可以的。”
她刚想说什么,腰间已顶上一柄剑来,絮絮冷眼瞧着她,目光静若幽潭,“出去。别打扰他。”
她清晰感觉到,抵在身后的并非剑鞘,而是剑刃,立即出了一身冷汗。